月小似眉弯_作者:白落梅(137)

  他双手挽于身后,挺直背脊,傲然:“本王生xing如此,这些事物的真相本来就让人捉摸不定,本王又怎能从中了悟到什么呢?”

  我也一脸的倔傲:“小女子也生xing如此,无关年龄大小,也无关阅历沉浮,这是骨子里带来的,入了骨子的思想,就是与我不离不弃。”

  他看着我,仿佛可以dòng穿我的一切:“你骨子里流着高贵的血液,在你的眉韵间,都可以显现。”

  “哦,是么?似乎有好几个人说过。很遗憾,也许我是错投了胎,我本是一位农家女子,与高贵的血统从来无缘。不及王爷,金枝玉叶,生在帝王之家。”我的话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讥讽他,也许说得有些过了。

  他朗声大笑:“帝王之家,你羡慕么?”

  我不屑道:“不,我从来都不羡慕什么,帝王之家与寻常农家没有区别,因为江山是芸芸众生的江山,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他赞道:“说得好,不过是地位之争,能者居之。今日,你胜,你为王。明日,你败,你为寇。从来朝代更迭,不乏一代明君,都来自于山野荒林。而那些生于帝王之家的所谓金枝玉叶,也会沦陷为糙寇。所以,人没有贵贱之分,没有高低之分,亦没有等级之分。”陵亲王的胸襟令我对他生出几分仰慕,这样一个人,不适合当帝王,却是真正的智者。

  我也用一种欣赏眼光看着他:“眉弯钦佩王爷的胸襟,亦明白你为何不要天下,而选择纵qíng山水风月。”

  他点头:“是,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你争了,也是这天下,你不争,还是这天下。”

  我叹息:“可是能看透的又有几人?自古为了天下纷争血流成河,万顷苍池移为平地,填满了又坍塌了,坍塌了又去填满,不同朝代的人,却做着同样一件事。你说他们究竟愚蠢,还是过于聪明?”

  他看着那轮似血残阳,那血色的红染在他白色的衣襟上,有种灼然的悲壮。负手而立,面对万里河山,视之不屑,这样的男子,我只能钦佩。以往只当他风流成xing,眷念山水,不理朝政,如今,才明白,他将世事山河看得如此透彻。

  许久,他对我说道:“沈眉弯,你不是寻常的女子,你知么?后宫里最怕就是出现不寻常的女子,她的出现,要么就是qiáng国,要么就是祸国。”

  我嘴角泛过一丝冷笑:“那你觉得我沈眉弯是可以qiáng国,还是会祸国呢?”

  “祸国。”他脱口而出。

  “哦?王爷如此肯定?”

  “是,因为你是一个慈悲又残忍的人。”

  我冷笑:“你懂我,原来也只是这么一点点。”

  他轻叹:“一点点就足矣了,走近你,就是毁灭自己,我可以为你毁灭,可是帝王却不能。”他的话让我心惊,他可以为我毁灭,是因为他不要天下,而淳翌不能为我毁灭,因为他有天下。难道有一天我要他们兄弟之间做抉择?不,我沈眉弯任谁也不抉择,我只安分地做我自己,做得了一日算一日。

  我叹息:“王爷,你看得透千秋江山,看得透人生百态,看得透世事消长,为何看不透一个女子?”

  “人的一生,最难消受的就是一个qíng字了。qíng会将人蛊惑,拥有qíng就是拥有自己,拥有天下就是拥有别人。qíng是感qíng,天下是无qíng的。”他的话隐隐刺疼我的心,这是一个无趣的话题,我必须要打断。

  我笑道:“qíng只会让一个人痴狂,而天下,却可以令天下人痴狂。”

  他一脸傲气:“我不做那万千人中的一个,我只做自己。”

  我轻笑:“我也只做自己,我不属于任何人。”

  “好,傲气的女子。”

  “你也不错,傲气的王爷。”

  他微笑看着我:“与你说话很轻松,一点儿负累也没有,而且小王说的你都懂,许多不懂的人会认为小王疯了,他们背后常议论小王放dàng不羁,不过我不在乎。”

  我盈盈一笑:“世间最难求的是知音,无有知音,宁可寂寞死去,也不想多说一句话。”

  山风chuī拂,薄薄的衣襟在风中飘飞,看着这片残墟,我说道:“其实他们不会孤独,这里一定住着许多灵魂,你说他们能感知到我们在说话么?”

  “应该可以,都说huáng昏之时鬼魂就可以出没,听得见人间的对话,看得清人间的是非。”他煞有介事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