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沉一叹:“人间许多事都难以遂人愿,这也算是一种磨难吧。”
舞妃朝着窗口,双手合十,低念道:“但愿菩萨垂怜,赐予我们姐妹麟儿,为皇家绵延子嗣。”
不知为何,我心中有些许的寥落,进宫这么久,淳翌宠幸于我,而我对于绵延子嗣的想法却极为淡泊,仿佛这些事都可有可无,都说做了母亲的女人是真正的女人,而我却还没有这样的准备。母凭子贵,这是后宫女子常说的一句话,而我的地位,是否也要凭着我与皇上的骨血来维持吗?说真的,我真的不在意。
也许因为此事嫉恨我的人太多,她们会觉得我受皇上专宠,而令她们极少有机会与皇上亲近,如此一来,皇上不能雨露均沾,绵延子嗣就更非易事了。想必皇上也会因此怪罪于我,只是因为她身子不好,没有寻得机会来与我话谈,看来我需要再度与淳翌婉转相劝了。
舞妃和谢容华坐下来与我喝了几盏茶,便起身告辞,离走时,不忘了叮嘱我向皇上求qíng,准许我们去翠梅庵小住几日的事。心中想着,她们是诚心礼佛,皇上一定会应允的。
将她们送至月央宫门口,转身回来,伫立在几树梅花前,静思方才的话。
我告诉自己,万般皆是命,有,我珍惜,没有,我不qiáng求。
觅我前缘一段香
午后的阳光有些温暖,我披上白狐裘风衣,携上秋樨和红笺往后殿的大花园漫步而去。穿行在通往园中的长廊,清凉的风拂过我的发髻,闻着凉风的气息,我感觉到,chūn天似乎还很遥远。
萧索的庭院,找不到往日的赏心悦目,有些枝丫枯萎着,有些还攀附着葱葱绿意。我转过假山亭阁,桂林曲径,直往梅林行去,一片香雪,令人迷醉。阳光下,有蜂蝶起舞,赏尽佳颜,梅树上有他们系的红丝带,在风中飘舞。
秋樨告诉我,把心愿写进丝带里,然后系在梅树上,是对新年最好的祈福。我昨晚没有自己前来,只命小行子帮我系上,看着那风中起舞的红丝带,不知道哪个心愿属于我。记得我写下的是这么一句:来世乞得梅园住,觅我前缘一段香。这句诗是我之前与舞妃她们写句时吟咏过的,来世就这一愿,今生我已无愿了。
没有去寻找哪一枚丝带属于我,这个梅树上挂满了月央宫许多人的心愿,我准予他们如此,如果好梦可以成真的话,我也祝福他们。
穿行在花影之间,往事恍若烟云,新的一年开始,可是老去的故事还在梦里阑珊。那荒芜的秋千架只有伶仃的几瓣叶,紫藤花落尽,它们也在等待chūn天的那场烂漫的花事。
红笺轻摇空dàng的秋千架,轻声问道:“小姐,你要不要坐上去,我来dàng你。”
我抚摸着那枯萎的藤蔓,轻轻摇头:“不了,穿得这般臃肿,坐上去也没那风中轻扬的感觉。”我仿佛看到一个曼妙的女子,穿着绿色纱衣,在秋千架上轻dàng,长发飘扬,惊落了满地的杏花。
明丽的阳光让我觉得有些眩晕,凉风阵阵袭人,我也了无心绪。秋樨轻声说道:“娘娘,这儿风大,站一会儿还是回去吧,不要着凉了。”
我被风chuī得有些头疼,点头:“好,这就回去。”遗失在这里的是故园的风景,只是看风景的人丢了那份làng漫的qíng怀。
走过石桥,看到几尾红鱼在清澈的溪涧游弋,它们的世界又是怎样的呢?大概与人也没有太多的分别,也有纷争,有纠缠,有矛盾,有无奈。
回到暖阁,一个人独坐,就这样坐断了huáng昏。淳翌昨晚遣人来月央宫传话,说今日过来看我,我安静地等他。
静躺在梨花木椅子上,想着白日舞妃和谢容华跟我说的话,思索着该如何跟他开口,我很有把握,他会答应。猜想着这一次出宫,不知道又将会发生些什么,在佛的面前,我是否依旧平静如初。而我又是否可以在那山野村舍,遇到那位久违的故人?楚玉,你是可以预知我是否会去寻你的,你可还会在那儿等我?如若你会,我信你,不会成魔,如果你不会,也许,我也无法拯救于你。
当月色悠悠来临的时候,我迷糊着要睡去,淳翌已不知何时到了我身边,手执一枝冷傲寒梅,温柔地站在我身边,微笑道:“喜欢么?”
我起身相迎,接过他手上的梅枝,轻闻那淡雅的幽香,盈盈笑道:“喜欢,皇上总是攀折它们呢,只是莫要辜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