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小似眉弯_作者:白落梅(268)

  “娘娘,你真是一个奇女子,让臣不得不折服。”贺慕寒突然这样对我说道,我看着他,猜测着他此时是何种表qíng。

  “如今不过是一个落魄的女子而已。”我嘴角浮起一丝浅笑。

  “臣刚进来的时候,一丝异样都没觉察到,你那么平静地告诉臣,你瞎了,给臣带来了莫大的震撼,有如此平和的胸襟面对自己眼盲的人,普天之下大概也就只有娘娘了。”贺慕寒款款说道,令我不由得暗暗佩服他的细心。

  我微笑:“那是贺太医没有看出我内心的波澜而已,试问有几人面对突如其来的黑暗可以做到平静无波?我也不能,只是我希望自己可以沉静淡定,许多事,既然无法改变,莫如顺应自然,谁又知道,瞎了,看不到许多不想看到的人和事,是不是一种幸福呢?”说这话,也许我在自我宽慰,只是觉得事已成定,再要纠缠也是徒劳,不如坦然面对,说不定柳暗花明又一村。

  “臣还能帮你做点儿什么么?”贺太医诚恳地问道。

  “谢谢你,你已经帮了我许多,如今,除了眼盲,我其余的一切都好了。”我语气平和,却又充满感激之qíng。

  “那臣就先告辞,回太医院好好地查查医书,看看是否有良策良方,希望能尽快让娘娘的眼睛重见光明,这也是眼下臣唯一能为娘娘做的了。”我感觉到贺慕寒立起身,做出告别的姿态。

  我轻微点头:“有劳贺太医,恕我不送。”

  听着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我再一次跌落在一片沉郁的黑暗中,我有种感觉,贺慕寒也不能拯救我,能拯救我的人,一定不是他。

  我在黑暗中坐了一整天,我想让自己慢慢地适应这一切,而红笺和秋樨看着我沉默也不敢多言,只是默默地陪着我,我所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没事,我很好。

  也许越是这样说,她们越是担忧,但是此时我心中疲惫,想要安静,实在没有力气再去宽慰她们,这是一个过程,她们同我一样,需要慢慢地接受事实。

  huáng昏,那个说会保护我一生,说过可以拯救我的人来了,他是淳翌,是大齐的皇帝,他拥有江山,拥有天下,只是他给不了我一个明亮的世界,给不了我一双明亮的眼睛。

  这时的我正躺在梨花木椅子上沉思,只听到轻细的脚步声朝我走来,远远地我就闻到了淳翌身上独有的气息。

  “湄儿,今天有感觉舒服些了么?”是淳翌,他已经临近着我。

  我微微起身,盈盈笑道:“好多了,容臣妾不起来给皇上请安。”

  他向前执我的手:“不必多礼,你身子还没大好,需要多歇息。”感觉到缓缓地坐在我身旁,很安静地看着我。我问自己,让我如何忍心告诉他,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震撼?再瞒一夜,再瞒这一夜,明日早晨,明日早晨,我告诉他一切。

  我一直躺在椅子上,他就坐在我身边,我们就这样闲聊着,他丝毫都感觉不到我的异样,而我也努力地让自己时不时地看着他,尽管眼前一片漆黑,但是我可以让他感觉到我的正常。

  我感觉到红烛熠熠,尽管看不到,却有影子在眼前晃动,有着淡淡的光晕。

  轻轻把手搭在淳翌手上,柔声道:“皇上,今夜你能否留下来,陪臣妾。”

  “当然可以,朕一直都陪着你,今晚哪儿也不去,就陪湄儿。”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此时我看不到他,只能凭着这温暖传遍自己的全身。

  我告诉自己,今夜,我要为他绽放,柔弱地绽放。

  这一夜,玄乾三年四月初七,我盲了。

  纷繁故事藏机锋

  我在淳翌去早朝之前醒来,感觉他躺在我身边,那均匀和缓的呼吸,曾几何时让我这般迷醉。软软地偎依在他的臂弯,蜷缩着身子,想紧紧地依附他,又是何时开始,我怕了离弃,人在病时最为脆弱,需要柔软地相倚,需要安静地厮守。

  我在黑暗的世界里抚摸着他的额,他的剑眉,他高挺的鼻,他温暖的唇,还有他俊气的脸。其实没有眼睛又有什么关系,他的眉目早已烙在我的心里,既然我一生都不能离开月央宫,而这里一切早已熟悉得透彻,又何必介意我是否瞎了呢?常住月央宫,与人无忧,纵然整个后宫的人都知道我瞎了,又能如何,她们会无聊到与一个瞎子争斗?我心中在想,如果淳翌不嫌弃我是一个瞎子,一如既往地疼惜我,甚至更加宠爱我,那么她们一定不会善意收手,而我的将来都会在她们的算计中度日。因为当年一个健全的湄婕妤让她们无法忍受,如今一个盲目的湄昭仪还有如此的能耐让皇上心倾,一个瞎子,会让她们更加挫败,更加不能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