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天,大妮回来一看,自家房屋墙角收进去了那么多,屋顶多出来的那一截bào露在外面,看上去真的惨不忍睹。
走进屋里,更是让人无法直视,外墙角被收进去一尺多,家里的房间也跟着变窄了一尺多,只有大约一米五宽了,妈妈林德青的chuáng铺都不能再正常地横着摆放,只能调换方向,两边抵着墙,竖着勉qiáng安放进去,原先横着挂的蚊帐也不能正常悬挂,只能侧着挂着,蚊帐对开的门竟朝着墙那边,形同虚设。人要上chuáng睡觉,还得掀起侧面的蚊帐,爬上去竖着躺在chuáng上。之前用的前后两头的chuáng靠子,现在也用不上了,因为变得狭窄的房里,根本就放不下,花长开gān脆拆了chuáng靠子当柴烧了,就用几块砖码起来当chuáng脚,在上面搁着chuáng铺板,算是一个chuáng,勉qiáng让人睡下去,还不敢在那铺板上多翻身,生怕chuáng板底下的那些砖码得不稳,一下子垮了。那个时候,在饮水乡,真的再也找不到第二家这样的房子和这样的chuáng了。
每年的寒暑假,大妮都不愿回家,她要么就在学校住着搞勤工俭学,要么就帮人做家教,虽然没挣着什么钱,但暂时再也不用住在那小破屋里了,一想到下雨天的日子,外面下大雨,屋里就在下小雨,到处漏雨,家里的堂屋里,房里,桌子上,chuáng上,到处摆满了锅碗瓢盆和水桶,用以接屋漏水,尤其是夜晚,连觉都不敢睡,妈妈林德青的房里,漏的厉害些,花长开就用一张油布牵在房里的横梁上,勉qiáng挡雨。可大妮和三妮睡的侧厢房里,无遮无拦,眼睛所到之处,都是从瓦fèng里滴下来的屋漏水,实在没有办法,姐妹俩就躲在chuáng脚唯一的一处不漏雨的地方,蜷缩在那里,打盹到天亮,那qíng景真让人心生寒意。
而四年过后,她又回来了,家里的一切,基本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房子比先前更显破旧了,这让她感觉在大学里过去的那四年,有如huáng粱一梦,现在梦醒了,只有□□luǒ的贫困与衰败的现实摆在她面前。
她不禁悲从中来,心中充满了自责,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罪人,如果不是自己苟且的四年大学生活,花了家里那么多钱,这个家也不至于陷入更加困窘的境地,她必须承担起所有的罪责,一定要想办法弥补自己的过错,一定要努力改变家里的这种处境。但也有那么一刻,她又想当一个逃兵,想远走高飞,想永远地离开这个在风雨中摇曳飘零的家。
可是,她还是无处可逃,最终仍旧选择卷着铺盖行李回来了,因为她觉得当逃兵是耻rǔ的,她做不到一生都背负这种耻rǔ,苟且偷生地活着。
尽管这个家是如此的破败不堪,即使回来了,她连一个舒适的安身之地都没有,可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回来了。
眼下,除了这里,天下之大,哪里又是她的容身之所呢?即使再破再烂,也毕竟是自己的一个家呀,无法选择的出生,决定了她无论走到哪里,最终都还是牵挂着这里,并再次回到了这里。
回家了,一切又即将从零开始。
☆、兜了一圈,回到原点
第一百零五章
自从去上了大学,林黛妮就很少回家了,她在学校里也极其省吃俭用,爸爸花长开每隔两三个月会到学校来看她一次,顺便给她一点生活费,可这钱并不多,有时候连基本生活开支都难以保证。
她开始学着记账,将自己的每一笔支出,都用一个小本子记了下来,每个月初,她把当月的生活必需品和餐费都预先列出来,做一个估算,再酌qíng进行删减,除了日常生活必需品外,最后删减到只剩下每天只吃一顿早餐和午餐为止,晚餐一般省了gān脆不吃。然后在对照预算,将每天的实际支出又记一个详细的账目,这样子她就能很好地掌握自己每个月的消费qíng况,看是否超出预算,以便在下个月里加以严格控制,尽量缩减不必要的消费,争取不乱花一分钱,除了一个学期至少买一本名著是一种极其奢侈的消费外,其他的都控制在最小值里。
上了大学,她只买过两件衣服,一是冬天里的一件大红色丝棉袄,那是进学校第一学年末,放寒假前学校发了奖学金时买的,之所以选红色,仅仅因为看着温暖;另一件就是毕业时身上穿的这一袭长裙,浅咖啡色细格子套装,上身是一件一字领带小荷叶边的套衫,下面是和上身一样质地和颜色的长筒裙,直到脚踝处,是毕业前用做家教结余的钱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