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妮就是用这辆破旧的自行车,瞒着妈妈偷偷跑到那个废弃的榨油厂子里的空地上,先是踩着车蹬子,学溜下坡,后又跨三脚架登车轱辘学上路,不知摔了多少回跤,把那小胳膊小腿摔的青一块紫一块的,终于学会了骑自行车,她学会后,还叫她几个妹妹也学着骑车。但因她们年纪太小,连自行车的扶手都够不上而暂时放弃。
花长开骑着他那辆买的时间不长却用的极其辛苦已略显破旧的自行车,四处找亲戚朋友借钱,就连村子电影院斜对面的那家小杂货铺的金发老板,听说能带利息和分红,也借了一笔钱给他,花长开都一一打上了借条。
正月十五一过,花长开就出门了,又去了H省,此时的他再不用工作证和介绍信什么的了,而是到县里的打字复印社印了一盒名片,上面注有他的名字以及经营项目和厂址(还是那榨油厂的三间房,不过名字起的好听,叫某县某乡某卷闸门铝合金门窗装潢厂),挂的依然是业务经理的头衔,另外还有一个单向传呼BP机的号码。
也许正赶上国家政策开放的好时候,神州大地上各个角落正是百业待兴,城市的高楼一栋栋如雨后chūn笋般拔地而起,随之而带来的各种建设项目也是
☆、低调返乡,招募合伙
花长开用了比预期早了半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第一单业务工程,正如他所言,保质保量还提高了工程完工效率,那私营老板不觉对这个虽一脸络腮胡子但面容五官清秀、长相憨厚的花长开,有些刮目相看,很慡快地付了花长开尾款,还留他到家里吃了一餐饭,亲手做了手擀面,叫他老婆炒了几个小菜。两人还一起喝了二两小酒,老板说,多个朋友多条路,花长开这个朋友,他jiāo定了。正所谓,人在江湖,都有一点江湖qíng结,他们之间少了从前那多的戒备,彼此畅怀了半天才握手惜别。
林德青在家里几乎得不到半点花长开在外面的信息,且不说他在外面赚不赚得到钱,单说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怕身体什么的有个霜风咳嗽。不过,林长青也从不担心花长开在外面能不能混一碗饭吃,觉得到哪儿都饿不着他。
家里的双胞胎也有几个月大了,她依着那天秀姑姑来的时候自己梦境一般看到的花树上的那两朵并蒂芙蓉,给俩孩子起了名,一个叫花梦芙,一个叫花梦蓉,这名字起的可比大妮二妮三妮洋气时髦多了,那个小的花梦蓉,头发稍微有点自来卷,林德青不知为什么就是偏爱了许多。
偶尔,林德青会从杂货铺金发老板那里得到一点讯息,杂货铺老板那里有一部电话机子,一来供自家用,二来为村里人服务,收几个长途短途的通话时长费,偶有接打了电话却身上忘带零钱的,杂货店老板就会说“没事,一点小事,我这也不过是卖点杂货,电话是搭着给大家提供一点方便,没带就算了。”
村里人民风还算淳朴,除了典型有几个喜欢贪小便宜的,大家伙儿都还实诚,待到下次去杂货铺的时候一定在那儿多买两样东西,顺便补上电话费,通常这时候杂货店老板就会递支烟给来人抽,或从柜台的一个瓶子里摸几颗糖递给来人,说是给你们家小孩吃。因此,杂货店老板人缘也是极好的,大家伙儿有事没事的或是路过的,都到他那店里和他闲扯几句,聊聊天,打个招呼,还有的高谈阔论他们从广播里听来的国家大事,或是八卦一下村里村外的稀奇事。因此,万户村的大小事qíng以及各家半真半假捕风逐影的秘密,都会在那里中转传播开来。
花长开打过一次电话给杂货店老板,说他下次回去就还了老板的本金和分红利息,还烦请捎个话给家里的林德青,说过不了一两个月他就会回来一趟的。
但花长开的一两个月变成了三个月甚至四个月,直到这一年的端午前夕,是临近他父亲花留根去世一周年的纪念日的时间段里,他才从H省回来,带了鼓鼓朗朗一包包东西回来。
花长开车马劳顿、风尘仆仆的回来了,坐一天一夜的火车,再加上好几个小时的长途汽车和转了几趟短途车,脸上的络腮胡子也没及时刮掉,衣服也穿得松松垮垮脏兮兮的,他的土huáng皮革包也不见了,就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装化肥一样的蛇皮袋子,进了门。那天回来的形象,真弄得跟个讨米要饭的叫花子似的。
一回到家里,他就把林德青叫到房里,解开那不晓得缠了几多道绳子的蛇皮袋子,从中间层拿出一包用报纸包了好几层像块实心砖头一样的东西,叫她放柜子里的抽屉里锁好,小声说过两天去银行存了,林德青自然知道是什么了,脸上没什么表qíng心里却乐开了花儿。然后花长开又去杂货店老板那儿,寒暄了几句,就把老板喊到高柜台背面没人瞧见的地方,给了一包东西叫老板点点数,看差不差数儿,老板裹着口水捋了一遍,连本带利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转过高柜台,杂货店老板就在前面的矮柜台里拖出一筒挂面和一包烟,还有一袋huáng石产的芝麻港饼,给了花长开,并笑着说:“长开呀,以后有需要再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