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城池_作者:花非果(3)

2017-11-28 花非果

  但这些也只能是羡慕而已,对于花大妮来讲,那售货员可是她心生向往的,她喜欢她那白白净净的小长方脸,喜欢她会扒盘珠子能写会算还能织毛衣的巧手,喜欢她虽然在柜台那里做着一些杂事但似乎仍一尘不染的清慡,总之,那是她童年时期的一个梦想,甚至好多回做梦都梦见自己就变成了那个玻璃柜台后面悠闲地织着毛衣数着钞票扒着算盘的姑娘。

  花大妮,饮水乡万户村花姓人家的妮子,正好出生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正好出生在那个青石板铺就的街道旁,一座土坯砖与青砖混搭、杂树板子作樑,将就建成的小平房里。

  花家在万户村是一个小姓,人丁单薄,据说当年祖父花留根,在江城开木船厂,专做木船,后来江城闹水灾,船厂也被水淹了,几条做好的船也被无偿拿去救灾了,没做好的木柴被水泡了,一家老小迫于生计,只好驾着一艘自家留用的顶小的划子船,沿江而上,一路寻找地势高的地方落脚,不知不觉逃难到此,花留根手把船桨,三天三夜不休,因此伤了肺腑,还落下咳喘的病根,那时还没有花大妮的爸爸。

  花大妮的祖母王中秋,中秋节生的,因此得名,是个裹脚老太,据说是到长到好几岁才被裹的脚,脚裹得不算太小,但也留下了后遗症,走路一颤一颤的。年轻时生的一大堆儿女因为那样这样的原因都没好好活下来,只活了一个女儿,就是花大妮的秀姑姑,祖母快四十岁的时候,才生了花大妮的爸爸,从小也是体弱多病,花大妮的祖母于是千方百计要保全这个迟到的儿子,专门请了算命先生,说是命里要改叫爹娘,于是寻了一个讨米的邻村单身汉认作gān爹,还给这迟到的儿子取了个挺女xing化的名字叫花长开,另还取了贱号为“叫花子”,据说这样更好养一些,老太太还到处打听多方托人,不知从哪里弄了据说是燕窝片还是人参须什么的给花大妮的爸爸吃过,秀姑姑年长,约莫大花大妮的爸爸花长开十几岁,什么好吃的也使劲让着这个弟弟,就这样,花大妮的爸爸的幼年时期,还在为数不多的同龄人中吃了一些好东西,也上过初中,还向裹脚老太要了盘缠跟着红卫小兵去北京见过毛爷爷,回来后,书也没再读了,在村里做几天会计,但终究是花家在村里人丁单薄,花长开生xing秉直,又年轻气盛,打从小起裹脚老太对他是贱号贵养,没舍得多让他下地gān活,一心指望他多读点书将来当官去的。

  因此,花长开对农活也不是很在行,在村委会没gān几天,就和村长吵了一架,又赌气跑去和几个小年青打扑克牌,画得满脸符号,最后气得村长以违反组织纪律为由,将其削职为民了。至于花大妮唯一的小叔,名叫花又开,是花大妮的祖母在将近五十岁的时候生下的,花祖母大约那时候已经年老体衰,根本没什么奶水,花又开显然是命大才活了下来,从出生到成年一直都是瘦不拉几的,由于祖母年岁已高并无奶水滋养,适逢秀姑姑出嫁一年多,添了一个儿子,才比小叔大半岁,据说小叔是吃过秀姑姑的奶的,间或夹杂一点米汤或米糊糊,才将xing命保住,被花祖母一天天拉扯着长大。

  花大妮的母亲,林德青,林家幺姑娘,那是一天学堂门都没进过,但绝对聪明能gān的农村女子,据说当年只上了几天夜校扫盲班,那是学什么会什么,但也勉qiáng只认识了几个人名和汉字,数学心算了得,虽不会扒算盘,但再细小的账目在她心里也能扒个大概。林德青做姑娘时,别人剪窗花,她看一遍就能学会,还能再剪出许多样子来;别人绣鞋样儿,她看一眼就能将样子画出来再绣出花样来;她纳的千层底、做的绣花鞋垫,在林家村没几个赶得上的,简直堪称完美;她没学过一天裁fèng,但只要看过裁fèng裁剪出的衣服片儿,回家就能照着做出来,还是纯手工的。但那个年代,终究是农活占据了她的生活中的绝大部分时间,出嫁前在娘家也是主心骨,两个哥哥成家后都分了家,两个姐姐嫁人也早,嫁的远不常回来,一对父母就都扔给了她,老父多病,老母正宗小脚老太,另外还有一个年岁已高的外祖母,外祖母出生书香世家,早年嫁给一小军官,只生了两个女儿,后来军官打仗牺牲了,外祖母年轻守寡,因为没有儿子,年老了就跟着林德青的母亲也就是正宗小脚老太过活,为此,林德青不得不像个男人一样拼了命的gān活,养家糊口,这屋里屋外都离不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