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带着她多年的恨和怨,带着从窗外chuī入的yīn恻的夏风,带着斩断羁绊的决绝与清泪。
然而她甫才将剑刃送出,却被对方皱着眉用手牢牢握住,有鲜血从皮ròu硬铁相接处涌出,滴答滴答沿着剑刃缓缓下滑,浸透了脚下的地面。
“你没死……你还要来杀我。”凤君白如霜雪的面上微微透着红,喃喃道,“你发现羹里有毒了,你这孩子,还是这么聪明。”
昭娇眼见那鲜血,心头微微有些乱,她颤着手将剑再往前送了几许,却还是推拿不动。只得怒道,“邱玉卿你装疯卖傻什么!你给我下毒,我也不是个好任人鱼ròu的!我管你什么三纲五常,人伦大义!今日就是被人戳脊梁骨说弑父我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她喊得大声,恍若在心底为自己擂起战鼓一般。
凤君闻言竟然露出一个微笑,眼尾细小的纹路绽放开来,他握着剑刃轻轻一拉,没有疼痛感似得任剑刃渗入他的手心,拽着昭娇往他身前来,然后紧紧地制住了她的身子“好,同归于尽,好孩子,今日我本就想于你同归于尽。”
昭娇未料到他竟然这般,这才猛然想起凤君作为邱家的嫡长子,年少时也学过一番武艺,自己这手无缚jī之力地送上门来,有些颇不理智。
他身上有厚重的脂粉味,虽然是上供的顶级,却不似沐钦泽身上的清香,想来也是常年修饰打扮为搏女皇芳心所致。昭娇恶心得咳嗽两声,那剑便被他从手中夺走,抵在她的颈项。
她心口一凉,伸手摸出自己衣袍内的短刀回身去刺他腹部,凤君灵敏地躲开,昭娇连忙闪身离他五步远。
“凭你之力,杀不了我。”凤君摇摇头,神魂好似归位了,又恢复了往日有几分yīn沉的面色,眼角的一颗泪痣,在她眼前跳跃着。
“呵呵,杀你还脏污了我的手,我已经禀告了母皇,一会她便会来这将你伏法”昭娇退后一步,倔qiáng道。
“那我不如现在便将你了结,然后我再随你一同而去。”他唇边笑意更冷,眸光一沉,就要上前而来。
“御林军,御林军!”昭娇朝外头大喝,门外瞬间又传入兵刃jiāo错的声响。“你杀不了我,我今日带了御林军。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便会进来,你虽为凤君,却还仅仅是一个男妻,今日你妄图谋杀皇嗣,想必御林军不会屈从你的位分。”
“覃熙聪明,真聪明,覃雯要是同你这般机灵,也用不着我为她费心……”凤君丢下长剑,垂了眼睑,伸出手在胸前拍了拍掌,“今日我原以为是你我二人的死期,想不到如今只是我一人的。看来善恶终有报,人果然不可起歹心。”
他这话说的寂寥。
“你这是什么意思,”昭娇双手握着短刀护身,“你自己若是被女皇嫌弃活腻了自个去死便好,害我父亲还不够,现在还要将我赶尽杀绝,好毒的心。”
他见此嗤笑一声,竟然不再同她纠缠,而是视死如归般地又悠悠然坐回到先前的座位上,自斟了一杯酒,啄了一口才道
“从前我虽待你……,但自认为从未害过你如何。今日终下狠手,其是也是迫不得已。”
“你……此话何意?”昭娇颤抖着长睫,眸子被窗外透入的月光照she得水光闪烁。
他言语紊乱,“我知道,你同你父亲一样,是个狐媚人的。覃雯大婚在即,你却同秦昱暗通款曲,我已经吃过一次教训,此番偏生要在她成婚前,解决了你才能安心。”
什么逻辑?
“秦国的皇后只会是覃雯一人,我是不会让你有机会破坏覃雯同太子的关系的。”他冷冷道。
“放你娘的屁,谁同秦昱有jian,qíng?谁稀罕他!你本就杀了我父君,你欠我一条命,如何了结?”昭娇勃然大怒。
“我的派人回报说,秦昱对你有意,”他那张脸不知是不是擦了脂粉的缘故,白的可怖,“不论你态度如何,我还是想替我儿清理门户,免得重蹈我的覆辙”
“不过,我此生未害过他人,今日害你便想着gān脆同你饮药一同西去,也算是为我儿积德抵命”凤君嘴角勾起一抹笑,“许是要让你失望,你父君的死,同我无关。”
他笑着,目光深沉遥远,似是回想起自己早已远去的年少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