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医师叹了口气,重新把她安置在最舒服的侧卧姿,轻轻用指节擦拭掉新落下来的泪珠,这才温温然地开了口:“委屈什么,我在这呢。”
一直掩着的泪脸突然就这么bào露在对方的视线里,原本被bī回去的泪珠一下子又不能控制,这句话像是替涂袄袄重新开了泪腺的闸,接着消音的话尾,她的眼泪立刻像断线的珍珠一样,你追我赶地跟着抽噎声再度落了出来。
所有的不幸给她带来的委屈和不安在颜辞的这句话里一下子膨胀到最大,一股脑地全都归置给了对颜辞的依赖。
“颜…嗝…颜…颜医师…”涂袄袄因为偷偷摸摸哭得太久,不光光是带着很重的鼻音,现在连哭嗝也是没法控制。
“嗝…颜…颜医…师…呜呜呜…我…疼…”一句话拢共不过五个字,硬生生被涂袄袄断成了那么多段碎节,上气不接下气的,任谁瞧着都会不由自主心疼起来。
骨折最忌稳定后的突然疼痛,因为这可能意味着伤肢炎症反应复发,或出现新的激发xing损伤,所以颜辞下意识便认为涂袄袄的左腿胫骨出现了问题。
“是腿疼吗?”
关于和男孩子说姨妈例假小红这种姑娘事,放在别人那可能多少会觉得有点儿尴尬,但心大眼大脑仁大的涂袄袄一点没这个矜持xing自觉,gāngān脆脆就吐了个清楚。
“我姨妈痛。”
开~什~么~玩笑,都有挖土机在你肚子里搅和来搅和去了,还有那闲心想这事儿能不能说?管别人说不说,反正她涂袄袄一定要说。
“我,我能不能要一个汤婆子?要那种用空的生理盐水瓶做的汤婆子。”
涂袄袄小时候和爷爷奶奶生活,冰凉凉的大冬天,涂奶奶就是用卫生所要来的空生理盐水瓶给她做汤婆子,小断腿念旧,念到这会儿都没忘过。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袄袄:嗝…呜呜…颜…颜…嗝
颜医师:…说人话…
袄袄:嗝…嗝…
颜医师:…说不出来就叫…
袄袄:呜呜…汪?
☆、第13章
从涂袄袄开口回应颜辞开始,她的哭嗝和啜泣就再没停下,眼眶早红得不像话。尽管已经从颜医师那里得到了足够多的安慰和安全感,但涂袄袄依旧是个水做的大哭包。
不知道颜辞用了什么法子,总之,涂袄袄心心念念的盐水瓶子如约到了她手里。
盐水瓶子很大,容量大约500毫升左右,里头灌满了滚烫的开水,颜辞知道她要拿来捂肚子,先后用毛巾裹了两层,头尾打了紧结才递到涂袄袄的怀里。
“谢…谢谢…嗝…颜医师”
小断腿接过那个包得像是小老鼠一样的汤婆子,抬头就拿糊满了眼泪的脸朝颜辞傻笑,间或夹杂着几声哭嗝。之后,涂袄袄就背过了身,掀开了自己的一层jiāo领,轻手轻脚地把盐水瓶子塞了进去。
塞完盐水瓶子的涂袄袄一下子缓过了气,小腹上温热的触感带来了巨大的安慰,总算是没有那么抽疼了。
涂袄袄是舒服了,可这小肚子上鼓起的小山包放到颜辞眼里就算是个诡异的景况了,不忍直视却又觉得异常暖心,这大概就是颜辞此刻的内心世界。
姨妈痛只是涂袄袄这场崩溃的□□,她哭到岔气的原因不过是因为接踵而来的那么多不幸。俗话说千里之堤毁于蚁xué,一个被烦心事困成这样的小断腿,这一场崩溃瞧着也就是qíng理之中了。
但因为颜辞的突然出现,这场崩溃适时地向安稳过渡。
人们对“□□的生物”总是能够报以相当大的怜爱之心,此刻的涂袄袄妥妥地像一个半大的孩子,加上她甜得没毛病的乖巧,简直是占尽了天时地利。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颜医师已经自觉接手了这个小断腿,从初见到至今,负责了某人在医院大小一应俱全的琐事,现在这么看着,竟然都有了一种养成游戏的诡异既视感。
“过来,教你点东西。”甩掉头脑中不靠谱的联想,颜辞把平躺着涂袄袄又扒拉了起来,脱掉她右脚的布鞋,翻成了内脚踝朝上的姿势。
“小腿内脚踝上方三寸大约四指的位置,有一处三yīnjiāoxué位,平时没事就经常按摩锤击,对身体好,痛经什么的也能缓和。”说话的同时,颜辞拉过涂袄袄的左手,并拢四指横在了内脚踝上缘,摸到胫骨后往骨边凹陷处退了微毫距离,果断地压下指腹,旋转按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