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她话落,皇后尚未反馈,赵祯就已撂下茶盏,颇似不满地冷哼了一声。
阖殿上下都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连知他对她窝火的舒窈都惊诧莫名,摸不准是否是因自己刚才哪句话说错,惹了他心烦,还是因为她前事未解,惹他积怨。
“太子殿下”
舒窈微转了头,眼含疑问地看向赵祯。
赵祯一下起身,侧对舒窈,面带愤然,语有质询。他看她,仿佛“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硬邦邦诘问一句:“你在金城待得倒是舒心”
这一声端得yīn阳怪气,让所有熟悉他xingqíng的人都讶然回望,惊愕不已。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太子怎与郭小娘子针尖麦芒的刚才他还说要去资善堂,怎么坐下来,忽然就闹起了脾气太子一向宽以待人,今日反常,又是对着刚刚见面郭二娘子发火,难道这二人天生不对付还是说他适才其实撒谎,他还记得她,只是因为有不为人知的隐qíng,他不想承认自己记得。
…
☆、龙章 不堪风波宁
;明仁殿里安静无比。秋日微风袭袭,chuī入殿中,dàng起明huáng纱帐。帐角掀动如层层叠叠的池水,一泓泛波。太阳金huáng的晨光透过碧纱窗,静静投注于当庭人座间,留下一堂温柔。
然而殿中宫人却似感受不到眼前安逸一般,一个个都屏气凝神,眼观鼻,鼻观心,把身形缩在原地,不敢舒一口大气。
饶是如此,赵祯的目光依旧定定落在他问话的人身上。他撑案而立,好整以暇等她回答。
舒窈站在凤座旁的玉阶上,面色不变。平平静静与他对视。
他比她高出许多,即使她现在华盖下,也依旧不减他步步紧bī的气势他与印象中那个温柔温润的小郎君天差地别。经年不见,她送九连环的那个小家伙儿已经成长至此。可以对着她以势压人,故意刁难了。
“劳太子殿下挂念。”
答话时,舒窈轻咬了咬下唇,借着裙衫绣带的遮掩,她微微踮起脚,似不肯轻易认输般与赵祯平视着,一字字清楚说道:“臣女丁忧之人,不敢忧甚毁哀。在金城一切不过是安守本分罢了。”
舒窈神色淡淡,回得轻描淡写,接得礼节周全,仿佛是完全不懂他对她的针对与怒意一般。
她用当年赵祯当年劝慰她的说辞,将赵祯堵得哑口无言。
倒是一番伶牙俐齿。
赵祯瞪了她一眼,果然还是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几年不见,她狡辩功夫越发见长了。
赵祯脸色难看,袖手一拂,袍间环珮香囊傾撞,引了一声玉振。
舒窈歪歪头,望着他不解发问:“太子殿下,何故动怒”
赵祯抿唇一言不发地盯视她,见她一脸无辜,满目茫然的样子不由火上心口。
“孤因何动怒与卿何gān”
他回得咄咄,言语间对她的抵触不喜已浮于浅表,不屑遮掩。
身为太子,他自幼学得是驭人御下的帝王心术,练得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涵养功夫。如今遇见她,这气度这涵养竟都消弭不见。他只想呛她,驳她,让她低头俯就,看她哑口无言,好似唯有如此才能报复她当年所为,才能彰显他太子尊严。
一声不友好的诘问,果真让舒窈沉默噤声。她看了眼赵祯,低下头,敛眉顺目不再言语。
这般作态并没有让太子顺遂丝毫,赵祯在发觉自己行为幼稚后,恼羞不已,脸色泛红,转身就踏往殿门。
“太子何往”
刘娥不动声色在一旁观看多时。此时见他面容变幻,急于拔足,才声音清洌开口问人。
她想留住这孩子多待一刻。虽然她不知太子因何对郭家这小丫头厌烦不耐。然而,以她和郭氏盟约论,东宫的儿女婚姻自然也是被他们核算之中的事。眼前这两个孩子,即便现在别扭,将来终究也得顺应安排,低身俯就。他们之中,谁也逃不掉。
现下,她容他们相处也不过是为他们以后着想。毕竟此生相对,并肩相携,早一日熟悉彼此,也能早一日多些自然。
不过,令刘娥困惑的是这两个孩子之间明显不愉的气氛。
刘娥依稀记得,很久之前,她yù彻查九连环之事。那时太子一力回护这郭家丫头,至始至终不曾将他所受堕志玩好现于人前。
那会儿的他即便自己被这小姑娘惹得气恼郁闷,也从没做过告状刁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