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他?明白的暗示终于灌入小宛的耳里,她只觉得一股电击似的感觉从头顶直落到全身的每个细胞,手突然激动地颤抖起来,文件夹啪的一声落到地上,夹在耳朵上的听筒滑下了肩头,小宛的眼眶里霎时噙满了泪水。
喂?喂?在桌边晃dàng的听筒里传出了许丽珍着急的叫声。
透过朦胧的泪帘,林小宛仿佛看到了一张不知在梦里出现过千万次的脸和一双深qíng的眼睛。那就是他、她曾经的他。可是自从她五年前放弃了他之后,他就已经不再是她的了。五年过去了,他可能早已是别人的他了。林小宛的胸口在痛,每次想起他的时候,就像有一把刀在狠狠地挖着她的心脏。
小宛,你怎么了?求求你,你说话啊!许丽珍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心。她知道她说的话会对小宛造成冲击,但她没有料到已经过了五年,小宛的反应还是这么剧烈。
林小宛慢慢地清醒过来。这里是她的办公室,电话里叫着她的是她的好朋友,她不应该有这样的反应的。她和他已经是过去了,她已经和宏哥结了婚、还生下了翔儿;而他呢?应该也已经成了家、有几个孩子了吧,毕竟五年了,也是不算短的一段时间了。她剧烈的态度只会让许丽珍和小思担心,甚至为了她去影响他的家庭。这是不行的。林小宛想到这儿,开始命令自己要努力地平静下来。她擦掉眼泪,捡起文件夹,重新拿起听筒。
小宛,你怎么了,要不要我过来?许丽珍有点后悔了,小思说过小宛会接受不了这个突然的消息的,还说要好好想个办法告诉小宛。这些年,他们知道小宛对宏哥只有兄妹之qíng,他们并不是爱人,宏哥对小宛的好她们都看在眼里,她以为小宛已经开始忘记和他的往事了,所以才打电话来告诉小宛的。早知道如此她就该听小思的话,把小宛叫到什么地方,喝喝咖啡、聊聊家常,然后慢慢地跟小宛说。那样,她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抱着电话gān着急,什么忙也帮不上。
丽珍,对不起。刚才胃突然好痛,可能是没有吃早餐的缘故吧。吓着你了,对不起,现在已经不痛了。对了,你刚才说什么,谁……谁来了?我不明白。啊!对不起,时间到了,我要去开会了,再联络吧。林小宛只想着要逃避这个话题。不为别的,只因为她不敢想,不敢相信,不敢期盼。
小宛,别挂电话!别装了,这么多年了,我会不知你在想什么吗?后天晚上七点,在丽晶大酒店白云厅。记着,准时来、别迟到。小宛,你不能逃避,就算不为你自己,也应该为翔儿想想,小宛!许丽珍气也未喘一下地说完,就咔地挂断了电话。
时间、空气……仿佛一切都停止了。和煦的chūn风从窗外chuī进屋里,白色的窗纱随风起舞、飘起又落下,安静的办公室里只有呼呼的风声和听筒里嘟嘟的鸣叫声。
缓缓地放下话筒,林小宛控制不住地闭上了眼睛,任那晶莹的泪珠滑落脸庞。她慢慢坐下,伸手将办公桌上的一个相框拿到面前,手指在上面轻轻地抚着。望着照片上小男孩绚烂的笑容,她却仿佛看见了另一双深邃温柔的眼睛,不由得伤感地啜泣起来。
五年了,从决定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发誓不再在家人的面前哭泣,她不要让母亲担心,不能让杨爸看出异样,不能让宏哥和阿刚心存愧疚。她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表面上,她和杨念宏恩恩爱爱,她是甜蜜可人的女儿、乖巧的媳妇,有了翔儿后,她又成了温柔的母亲。只有在好友许丽珍和程思关切的目光中,她才会偶尔流露出她心底深处的思念。
多长的日子啊,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就这样过去了。恍然间,五年前那一幕幕像电影一般掠过小宛的脑子……
小宛,求你了,只有你能帮我了。只有你,答应我好吗?杨念宏哽咽着,俊美的脸上充满了信任和渴望。他个子高挑、身材修长结实,但却不像一般男人那样qiáng健,他的皮肤很白,甚至比小宛还自,那细腻的触感让女人都会嫉妒;而且长得五官亮丽,漂亮得就像从画中走出来的天使,还有着诗人般忧郁的气质。
他就是杨念宏,小宛的宏哥。
小宛两岁那年,她的父亲抛弃了妻女,突然不知去向,母亲林雅兰只好回到老家给杨家帮佣。于是,小宛就和七岁的杨念宏一起长大,他很关心她,照顾她,就像对自己的妹妹一般疼爱。
杨妈在生杨念宏的时候难产而死。此后,杨爸的全副身心除了放在儿子身上,就是放在事业上。如今,二十五年过去了,杨家虽不是大富之家,却也已经事业稳定。两年前杨念宏也由英国牛津大学企管学院毕业、回家接管了家族企业。或许是儿子已经长大成材,经年的心愿已经了却,杨爸开始天天想念着死去的爱妻,然后开始急速地衰老。五十五岁的老人仿佛求死般地放弃了所有的生机,按医生所言,杨爸只剩下不足一年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