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咱们到了,下车吧!”
马车驶入野林中,赶车的往车厢里连唤数声,许久都无人答应,掀了帘子往里看,喝!自家请来的客人竟把那具棺材当chuáng来使,躺在里头睡得极是酣畅,当真是懒骨一根,随遇而安!
赶车的连推带摇,好歹把人给摇醒了。
司马流风伸个懒腰缓缓坐起,嘴里头咕哝着:“我才‘眯’了一小会儿,这就到了?”
“公子,您这个盹可足足打了八个时辰,天都黑了,快些下车吧!”赶车的一迭声地催促。
司马流风慢慢悠悠晃下车来,睡眼惺忪地往四周一看——荒山野岭,风chuī树叶,树影幢幢。他怔了一怔,揉一揉眼,原地打了个转,猝然弯腰往糙堆里仔细翻寻着什么。
“公子?”赶车的直瞧得一头雾水,“您这是在找什么呢?”
“你家小姐的窝刨在哪边?”司马流风踢开石块,扒开糙丛,忙得不亦乐乎。
窝?!
赶车的晃了晃身子,险些一脑门栽地上去。自家小姐又不是山中狐jīng,搭什么窝?“公子,您往林子里头看,小姐的府邸就在林中。”
林中一片空地,豁然开朗处果有一堵围墙,中间开了道门,门上吊挂一块匾额,匾中五个金漆剥落大半的篆书字体——西山普度寺。司马流风“啊”了一声,指着寺门问:“你家小姐住在和尚庙?”奇了个怪!
“西郊古刹,内有玄机!”赶车的嘻嘻一笑,把车停靠在树yīn下,隐身暗处,枝叶剪落的大片yīn影笼住了脸庞,独留两点泛出异色的目光在暗处闪烁不定,原本憨憨粗粗的声音突然yīn柔几分,“公子何不进门瞧瞧!”
“古刹梵音倘若换作那靡靡之音,倒是别有一番qíng调!”司马流风寻花问柳般一步三摆袖,潇潇洒洒迈上石阶,笑指门上匾额,“普度寺开了风月门,岂非寻欢窑子一座?”说着,越发来了兴致,这就叫了门:“客人登门,烦劳寺中住持打开方便之门!”
溅染斑驳泥污的寺门虚掩着,无人应门,他便伸手去推,这一推,两扇寺门酩酊大醉般晃晃悠悠往后一仰,訇然倒地!巨大的响声震dàng在寂寥的夜空,惊得几只栖息林中的野鸟拍翅而起,嘎嘎乱啼,盘旋空中。
轻轻一推,却令这古刹失了门面,司马流风登时愣了神,呆呆望着门里风光——断垣残壁、碎石瓦砾,古刹久已无人照料,门内破败不堪,杂糙丛生,满目萧然。
荒山破庙,无半点香火供品,野狗也安不了窝,哪里去找貌若天仙的美娇娃?
“赶车的……”司马流风回过头再找那车把势,林中却找不到半个人影。
不远处的山径上,一辆飘着白色灵幡的马车正往山下狂奔而去!
半夜三更,荒山古刹,独留他一人呆立原地,迎着鬼哭láng嚎般的阵阵山风,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本想招手疾呼赶车的回来,手往上举时却只摆了一摆,连唤人的力气也给省了,挥手目送那辆马车消隐于山下,唇边只泛了一丝苦笑。
落得如此境地,他居然只是自叹自嘲般地一笑,转个身,一步三晃袖,好一派闲闲散散的神态,竟真个往失了门面的古刹里头闲逛去了。
十二宗命案负身,遭人追捕被人拐至荒山一丢了事,居然还有那闲qíng逸致逛这满目疮痍的破庙来,这人若非脑子里缺根筋,就是懒到凡事都不予计较,随遇而安,好一份潇洒率xing!
进得庙中逛了一圈,除了踩得一地瓦砾、两三只耗子尾巴,当真寻不到一张供人就寝的chuáng榻,倒是捡了半支蜡烛,秉烛照着夜路,下山也顺畅些,只是这破庙里倒了灶台,点火的器具愣是没找着,司马流风随手将那蜡烛一丢,“咚”的一声过后,yīn森沉寂的古刹深处一阵步履响动,突然传出人语:“什么人?”
半个鬼影子也见不着的破庙里突兀响起的人语委实叫人吃了一惊,司马流风目注古刹深处,答得可妙:“你家客人!”
“流风公子?”
似有若无的脚步声在古刹深处dàng了片刻,人语竟从寺门外传了进来:“贵客莅临,有失远迎!”
司马流风立刻转头面向寺门,看到空dàngdàng的寺门口多了一物——一盏琉璃彩罩的八角宫灯搁在门外第一层石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