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惊dàng在胡同口,飒飒yīn风刮来,胡同两侧夹壁上掠过片片黑影,如同狂风chuī卷的浮云在地面投下飞速移动的片片yīn影,夹壁上一道道魅影飞掠过去,倏忽不见!
司马流风略微松了口气,正想往门里招呼一声,眼角余光却不经意地瞄到胡同拐角处一条魅影去而复返,正无声无息地沿墙根滑来,只一眨眼的工夫,酒肆门口猛然多了一个“人”,一个屠夫般满脸横ròu、手持明晃晃一柄屠刀的恶鬼现身门外,耸着鼻子往门里嗅了嗅,猝然挥刀指向倚门而立的司马流风,恶狠狠地喝问:“本大爷问你,刚才是不是有个鬼丫头躲进这门里去了?”
司马流风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
恶鬼竖起眉来瞪了他一眼,猝然闷声不响地举刀劈向门板,“哚”的一声,刀刃入木三分,门里一声惊叫,一缕魂魄从受震的门板里弹飞出来,无处藏身的少女急忙躲到了司马流风身旁。恶鬼穷追不舍,挥刀就砍。
司马流风轻轻一叹,慢悠悠抬起一只脚,等那恶鬼追到跟前,一脚踹去,吧唧!一枚清晰的脚印落在了恶鬼脑门子上。
当啷!屠刀坠落,恶鬼有些错愕地摸了摸脑门子,瞪着踹了他一脚的小子问:“你gān吗护着她?”
“你gān吗欺负一个姑娘家?”司马流风用脚尖悄悄勾起地上那柄屠刀。
恶鬼正在气头上,怒瞪着两只血红的眼,冲人咆哮:“这鬼丫头偷了本大爷家中私藏的宝贝,你反倒赖本大爷欺负她?你与这鬼丫头是什么关系?”
“偷?”司马流风也有些错愕,偏脸瞅了瞅躲在他身旁低头不语的少女,“你当真偷了他家中的宝贝?”
少女抬起头来,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呀眨,竟是无比的天真烂漫,“他家的宝贝落到我身上,不就是我的宝贝吗?”
司马流风也眨了眨眼,无语凝噎。
泡在酒缸里瞧热闹的两只酒鬼嘻嘻怪笑,趁机落井下石:“屠老大,这鬼小子与那鬼丫头是一伙儿的,方才我可瞧着他们在这里分赃呢!”
火上猛浇一勺油,恶鬼怒火中烧,仰头尖啸一声。
司马流风抬手蒙住了脸,心知这会儿麻烦可大了!
果然,啸声一落,胡同口狂风骤起,一道道魅影飞掠而来,势如破闸汹涌的洪水,铺天盖地、黑压压一片冲向酒肆。
“百鬼出xué,摄魂夺魄!公子,咱们该怎么办?”少女瑟缩着娇小的身躯,惊恐万状。
“三十六计——”司马流风踢出勾在脚尖的屠刀,瞅准恶鬼隐身躲避的一个空隙,拉起少女的手,撒腿就跑。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浮光掠影晃出酒肆,在巷尾一闪而逝。
眼睁睁看着两个“同甘苦、共患难”的“贼”逃之夭夭,恶鬼咋舌惊叹:那鬼小子偷溜的速度,贼快!
循着两个“贼”溜逃的方向,恶鬼率众追去。
风声平息,巷子里又是死一般的沉寂。猝然,胡同口冒出两个影子,其中一道影子悄然靠近酒肆门口,小心翼翼探出半张脸往门里窥探,看到酒肆之中只剩了两只泡在酒缸里醉酒打盹的酒鬼,门口窥探的桃衣少女闪身退至胡同口,掩嘴窃笑,“公子,你这法子真灵!那些恶鬼果然上当,以为咱们逃远了。”
司马流风倚在胡同口,慢悠悠把手伸至少女眼前,摊开掌心,“拿来!”
“什么?”少女茫然不解其意。
“你在那位大爷家中偷来藏至身上的宝贝,拿出来!”司马流风摊着掌心,勾一勾手指头。
少女低头拧着衣角,咬了咬唇,道:“我、我不过是拿了旁人家中一面镜子,本想照着镜子洗一洗脸,再把东西还回去,他们却赖我是贼,还举了刀子来砍我……”满肚子委屈,少女语声也渐渐哽咽了。
看着低头抽泣的少女,司马流风心中一阵怜惜,不忍再责怪她半句,摊开的手掌正往回收拢时,少女猛一抬头,挽住他的手,拔了发髻上一支桃花簪搁在他手中,道:“今日承蒙公子援手相助,小女子不胜感激!公子若要在城中投宿,不妨持了这支簪子,北行十里,看到一间黑色小屋,敲门进去,主人家定会好生款待!”她抬起头时,忽闪的眼中竟无丁点泪花,眸光灵动,俏皮地冲他皱了皱鼻翼,转个身就往巷尾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