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花神为牡丹,花间不乏各色牡丹,令人啧啧称奇的是盆景中一束鲜嫩yù滴的绿色牡丹,恍若绝代妖姬,迎风招展,独具风韵!自称“采花人”的访客发现这束墨绿色的牡丹时,目中绽放异彩,忍不住伸手去采,恰在此时,深宅偏安一隅,忽有人声传来:“小翠一束,huáng金万两。先jiāo钱,后提货!”
懒洋洋的人语清晰落在耳畔,采花人闻声着实吓了一跳,忙不迭缩回手来,脱口惊呼:“huáng金万两?!”青楼中色艺双绝的花魁,赎身估价也不过百两纹银,一束异色牡丹居然有倾国倾城般美人的身价,委实吓人!
觅着声源,采花人在凌乱花枝剪落的大片yīn影中猛然发现席地坐卧的一道人影。
朦胧月色,飞花片片,但见花yīn下一片素衣迎风翩然,于万千繁华、十丈红软中跳脱出素雅之色,顷刻扫净满目绚烂锦簇,独留一点清慡素色,叩人心扉!
风为裳、水为佩,那人儿于争奇斗艳的锦簇花团之中悠然把盏浅酌,兀自突显几分悠闲淡散、风流雅致!
“流风公子?”
采花人目闪异彩,拎着灯笼款款走来,驻足花yīn下,拨开一丛花枝,坐卧花间的人儿于晕晕光焰中抬起头来,霎时间,采花人心弦“嗡”然作响,赏遍洛阳历届夺冠花魁,直至见了花间少年,才知何谓人间第一流!
少年唇红齿白,眉梢儿撩带笑落红尘的潇洒风qíng,慵懒半眯的眸子,眸中一抹魅色勾人!尤其是眉心印堂那一点邃古象形文般的“花”字朱砂烙印,恍若天界下凡的花神将,不同流俗!当他浅浅勾起朱色唇瓣,颊腮点落笑旋,那慵懒迷离的眸光,水漾多qíng,笑于花间,几多风流韵致,醉得群芳竞折腰!采花人只瞧了他一眼,顿觉脸红心跳,方寸狂乱,几乎难以把持。
“采花人?”宅中主人见了访客,仍是懒洋洋地坐卧花yīn,只将手中一只空了的杯盏递向客人,懒懒散散地吐出三个字:“斟酒来!”
采花人盯着主人手中一只空盏,简直哭笑不得。客人上门,主人懒得起身招呼也就罢了,哪有让客人为主人斟酒的道理?不愧是司马小懒!
“流风公子,奴家深夜冒昧造访,实有一事相求!”
有求于人,倒也无须计较太多,采花人接来空盏,依言把盏斟酒,满满一盏梨花琼浆借花献佛,递了过去。
客人敬酒,主人却不忙领qíng,任凭酒盏递至眼前,他连接都懒得去接,目光只在采花人身上转悠一圈,便斜挑了一侧嘴角,似笑非笑。
采花人被他瞧得有些发窘,不自在地抬手扶一扶头上那顶遮掩容貌的乌纱斗笠,挽住彩衣裙裳的罗带,盈盈裣衽,“奴家貌丑,怕吓到公子,只得以帽遮容,让公子见笑了。”
司马流风慵懒地眯起双眸,眸中一丝促狭飞闪,淡淡散散地笑言:“夜入此宅的,多半是不留姓名、来去无踪的,我倒也习惯了。”宅中一地“huáng金”,主人若非太懒,委实得布下几张大网,夜夜提防。
“公子言重了,奴家可没那空空妙手的能耐。若不然,奴家入得此间,也不忙采花了,只偷汉子去!”采花人“咭”地一笑,言语流出几分轻佻,夜半私入民宅的女子,果非善类!
“哦”了一声,风流鬼宅中主人来了几分兴致,侧卧了身子,懒洋洋地抬手冲人勾一勾手指头。
三寸绣花鞋儿一蹭一蹭,采花人把盏凑身上前,不料眼前一花,遮掩容貌的乌纱斗笠已然被人摘去,晚风拂面,她惶惶然抬手掩面,酒盏脱手坠落。原本懒洋洋卧于花yīn的司马流风猝然闪电般伸手稳稳接住落下的杯盏,杯中滴酒未洒,另一只手已然弹指夹住采花人的下巴颏儿,将那张无所遮掩的脸儿转向灯笼光焰处,一张敷粉娇靥赫然映入眼帘,芙蓉脸蛋,秋水盈眸,尤其是那眉儿弯弯,新秀如月牙,只是左侧娥眉上贴了金粉花箔,闪闪发亮,眉眼风qíng自是娇俏可人。
“天生丽质,何须妄自菲薄?”凝眸赏花容,指尖不忘轻轻抚过少女的娇靥轮廓,凭着过目不忘的超qiáng记xing,他腹中已然敲定下一盆美人花卉的大致塑像,“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遭人轻薄,少女娇靥绯红,幽幽然低垂乌云螓首,纤纤十指拧着罗带,一副羞怩之态,却在罗带绕上指尖的一刹那,眼角斜睨的秋波显露暗藏的心机,细密的心思看似娇羞,不过是诱惑此间主人的致命绝招,“奴家名唤……夜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