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一星期前,祁鸿雪每到半夜甚至黎明之前,耳边都有哭泣的声音。根本就睡不安稳,要不是这套公寓是出车祸的父母留下的她早就搬走了。不过要是再解决不了夜半哭声事,她也打算人走楼空了。
那女子苍白的脸色染上了淡淡的霞红,眼中似有愧色,脸上因此添了几分人气和魅色。她说:“奴对小姐深感愧疚。只是奴家破人亡,父亲被问斩,母亲流放,家仆散尽。实在悲痛不已,qíng不自禁。”
她尚在闺中时,父亲疼爱呵护自己,无忧无虑,又哪受过后来的苦楚和侮rǔ,想着想着不禁泪如雨注。
遭遇比自己还惨,她实在不忍责怪,恐惧也在此刻消散。因为这个女鬼看起来实在不像女鬼。像一个遭遇巨大不幸,从而家庭破碎,教养良好的贵族少女。
祁鸿雪顺手将chuáng头柜上放的抽纸,抽出几张递给地上的白衣少女。说:“你用它擦擦眼泪吧,不要伤心了。我想你父亲也不忍你如此悲伤过度吧。”都哭一个星期了,直bī孟姜女哭长城,白素贞水淹金山寺。
女子犹豫了下,要接住。毕竟入乡随俗,只是这位小姐住得地方好奇怪,住得房子像四四方方的盒子,屋内的有些摆设看着jīng巧无比,却奇形怪状,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几页正方形的卫生纸在灯光下薄如蝉翼,看着光滑如白丝。她伸出皓腕去接住,道谢:“谢谢小……”
二人同时惊愣住,因为伸过来的那只纤纤玉手穿过了纸巾,祁鸿雪碰到的是空气,那只玉手在半空中变得透明。yīn间之人怎能取阳间之物?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那女子不仅是惊恐还有难以接受。
祁鸿雪心中诧异,我忘了她是鬼就罢了,她自己怎么忘了?
“请问小姐现在是今夕何夕?”女子qiáng做镇静问道。
祁鸿雪看穿越小说或者影视时,会看到或者听到这种问话。只是很少是古人发问,一般都是穿越的现代人会敏锐地意识到世变时移。一个养在深闺的古代女子能认识到,还是很让人意外的。
祁鸿雪说了能让她好理解的话:“如果你是燕朝人的话,现在是四百多年后,我们这个国家被称为华夏。”
那女子神色恍惚,身子似乎要摇坠,她似在自语又似说给别人听:“改朝换代了吗?怪不得一切都不一样了……我还以为会千秋万世呢。”
她这个“千秋万世”自是指,燕朝千秋万世。古来今来有多少封建帝王,忠臣志士都如是信着,并为之奋斗终身。但是他们又有多少知道自己以为的千秋万世不过区区百年,甚至几十年?
封建朝代的更迭,是历史的必然和规律。
祁鸿雪有些怜悯地看向这个不知今夕何夕的女子。
她语气急切:“怎么可以!父亲,儿还要给你洗去冤屈,看着李瑞成这个jian臣认罪伏诛!怎么可以……”
李瑞成。祁鸿雪咀嚼这个名字。
她是燕朝永熙年间的人。
李瑞成是历史上有名的贪官jian臣之一。他手段残酷,狡猾善忍,排贤嫉能,树敌无数。她父亲又是其中哪一个?她说过自己姓祁,看她的穿着打扮和言谈举止,不是寻常女子。
她该不会是——
明道帝亲政后任命的第一任首辅祁松之女吧?
祁松是自家老爹崇拜的历史人物,崇拜到将自己名字也跟他女儿取一样。所以她对这个历史人物很“熟悉”。
“祁小姐,你父亲是祁松祁首辅吗?”
那女子稍稍冷静,恢复仪态。点点头说:“奴失礼了,但是奴好生不甘心。奴的父亲一生为君为民,却落得如此下场,难道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说着,两行泪水顺下来。
祁鸿雪立马回道:“不不,李瑞成也是死了。”
祁小姐黯淡绝望的眼神里突然闯进了一丝至亮的光芒,犹如一个人举着微弱的火炬行走在黝黑的dòngxué里,虽然那光不够明亮不足以照亮整个山dòng,但是足以让黑暗中行走的人得到慰藉和安全感。
“在后世传下来的史书中,令尊最后不仅沉冤得雪还名留青史册,流芳百世。李瑞成也得到了应有惩罚。”
“真的……真的吗?”祁小姐有些小心翼翼地问,生怕在美梦里被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