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已梳洗完毕,正要脱衣上chuáng茯苓听到门响了。她疑惑,这个时候应该都洗漱完了,快要上chuáng入睡了,是谁来呢?
她取开cha门的横木,月色照耀下,是长发披肩,身着短衫单裙的凌霄。
凌霄抬头,神色略有凄楚:“茯苓,我……我睡不着觉,想找你说会话行吗?”
茯苓心肠最软,怎么会不答应,忙把她拉进屋子。凌霄刚进屋,眼泪就刷的一下流下:“茯苓,他们又来找我了。”
他们指的正是凌霄的父兄。凌霄不像她是个连父母都不知是谁的孤儿,可是有时有家之人还不如孤身一人。凌霄的父亲嗜赌,为了“赌”字,卖妻卖女都在所不惜。凌霄就是在七岁那年被自家父亲卖入青楼换钱。幸好她逃出来时,遇到了好心的主母王氏,将她买下,才避免一场足以摧毁人生的长久的不幸。
两人肩并肩,膝并膝,坐在茯苓的chuáng上,手执团扇轻轻扇出凉风,说起知心话。
原来凌霄的父亲见月底了,又私下找凌霄要月钱。凌霄每月都会往家中寄钱,可这家中老父总是不知足,要全部都拿去,总是来闹人。
“真可恨,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但到底孝字当前,凌霄只能叹口气,继续道,“凌霄你下月前不够了。想买什么只管来找我。”
凌霄眼低闪过一丝愧疚,但如飞鸿踏雪,转瞬消逝。她感激地握住茯苓的手。“别只说我的事。我看你今晚闷闷不乐的,可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茯苓心qíng确实不愉,她总觉得小姐每天去那宅子不太好。小姐虽待她好,自己到底是一个下人,不能妄议主人的事。但自己如心中咯石,十分不痛快。
“是啊,咱们家小姐心xing善良,可谁知那家人是什么样。”
“唉,我一次都没见过那家小姐,每次去心里老是惴惴地。”
“说到底我们不过是个丫鬟……凌霄,你不要说出去吧。”
凌霄眼睫毛扇了扇,快速地点了点头。
茯苓觉得舒坦了,凌霄为人谨慎细心,从不嚼舌乱说。对她说私密话,是从来没传出去的。
第二日,祁鸿雪循例去梨花坊练舞,练完后去与季成均说了会儿话。
“你整日和我见面。在锦衣卫当值很闲吗?”祁鸿雪略带戏笑地问。一双澄澈空灵的眼睛不仅带了几分可爱还带了妩媚,真漂亮。
季成均若是天天对着一个女人说qíng话,他不疯也烦。未曾想到,这祁首辅的女儿不仅知前人之事,还略懂当下之事。对于天南地北、野趣杂闻,更是通晓。虽然对一些事qíng认知天真稚嫩,但不乏真知灼见。所以季成均倒不觉得烦,反而饶有兴致地每日抽出时间来见见她。
有很多事qíng的萌生都是人在脱离原有轨道的那一刻开始,始于平淡,孕于无知,成于忽明。
季成均对于她的问题,思考了一下,嘴角扬起淡淡的笑:“还好。只要你想就有空。”锦衣卫掌侍卫、缉捕、刑狱之事,只对皇帝一人负责。拥有自己的监狱,办案不必经过一般司法机构。所以前几任锦衣卫指挥使不乏有制造冤假错案,让皇帝觉得使用起来顺手,提升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可用度,以谋求更多的权利和高位。
案子少些,空闲就多些,但同样会让握刀的主人猜疑自己手中这把刀生锈迟钝,或这天下已太平,不再需要手中的刀了。
季成均正在协助大理寺调查京中多位良家妇女失踪一案,是真正地忙起来了。
“不过这几日我就是想不忙,也得忙。”季成均令人提上一篮子东西,被白色练布严实盖着,祁鸿雪看不清里篮内的何物。但提在手上有丝丝寒气放出,提篮子的手,都感觉十分凉慡。
“你给我的是什么?”祁鸿雪颇有些好奇。
季成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低首一笑,道:“有人向我送了一些荔枝,我个大男人不太爱吃这种易上火的小姑娘爱吃的东西。”
祁鸿雪掀开练布边角。颗颗饱满,褐红色皮鳞状皮的荔枝躺篮子里,枝上还带着碧绿鲜活的叶子,厚厚碎冰夹杂期间,显得荔枝愈发娇艳yù滴。
悦然之色跃上祁鸿雪的眉梢,她如今身在古代的北京,想吃南方的荔枝,除非化身杨贵妃,有人予她“一骑红尘”的豪势,换马换人,驰骋千多公里,送到京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