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芳扶着chuáng沿坐下,直直的看着恩雅,像是要把她看穿似的。
“你姨妈还想让你住在这里。”她慢条斯理的说,“她说你一个姑娘,也挺不容易的,在外租房也不太安全。”
这大概是若雁的意思,恩雅想着,无言的对着云芳点头。关于去留的问题上,她也没有必要和云芳争论什么。而且,云芳也必不是为着这个事qíng而来。凭着她和云芳多年的接触,深切的了解。她知道云芳肯定还有别的关健的问题要谈。
果然的,云芳问道:“恩雅,若雁给你帮你找的这份工作还可以吧。”
“还好。”恩雅回答着,有些奇怪她何以这样问。
“你瞧,若雁就是个死心眼,对谁好,就挖心掏肝的。”云芳渐渐的转入正题,“你这一年多以来,也没往家寄过一分钱。我当然知道,这都是若雁不许你寄。她这个傻丫头,又顾家里头,又要顾你,就是不顾她自己。她上班这一年的工资,几乎都给了我。但是眼下,她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再往娘家拿钱,总是不好看的。而且,子辰的家境也不是太好,他们的房子是贷款买的,还要还房贷,压力也很大。”她叹了声气,又唠唠叨叨的说,“你这几年不怎么进家,你不知道,家里头实在是很艰难,你舅舅和我都上了岁数,常常是这病那痛的。但是,我们还是得起早贪黑、拼死拼活的gān。没办法,钱难挣,而用钱的地方又太多。你舅舅的心脏不好,早就该动手术了,但是他不舍得花钱,也不舍得丢下地里的活不gān,就一直的拖着。等到腊月农闲了,地里没活了,无论如何他得动手术了。我问过医院,这差不多要一万元钱。还有若远,成绩不好,今年上了个私立高中,学费也很贵。他不上也不行啊,他的两个姐姐都念了书,在外头做事。总不能让咱们家这个唯一的男孩在家务农吧。”
云芳的意思很明白,她是想要钱。恩雅起初很嫌恶,她很想揭露她,很想冲口而出,“我爸爸每月还给着你一千元呢。”可是,触到云芳两鬓的白发,苍老而布满皱纹的脸,再想想若雁、舅舅、还有若远,她不忍了,生生的把到口的话咽了回去。直视着云芳她咬咬嘴唇,下决心似的说:“我存了有三千元钱,明天我取给你吧。”
“三千元!”云芳不满的叫着,“一年多的时间,你就攒下这么一点钱。你花钱真够大手大脚的。”
“我的工资低,现在我一个月才拿六百元钱,以前就更低了。我能存下三千元,也是很不容易的。”恩雅委屈的说。
云芳的脸拉得很长,怒气冲冲的。
“你在幼儿园工作那么轻松,下班又早。你就不能再找一份活gān吗?若雁每个月往家拿一千元,你呢,我不说多,少说也得八百吧。”她气呼呼的站起了身,预备要走了。快走到门口,她转过身子,下命令般的对恩雅说:“明天记得把钱取出来给我。”
恩雅陷在一份又迷乱又气愤又无奈的qíng绪中,好半天,她愣愣的站在那里。云芳开门走了,她寂然不动。希尧大概是回来了,云芳高喊着和他说话。她仍茫然而无措的站着。
“希尧,你回来了。我来扶你进屋吧。瞧你醉的走路都不稳了。”云芳热心而关切的说。
“不用。”希尧闷声闷气的说,“我有话想和恩雅说说。”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恩雅才心中一动,她抬起迷蒙的眼睛,定定的望向门口。云芳出去的时候带上了房门,门关着,她看不到门外。她只听得到希尧踉跄的脚步声重重的踩在地板上,在向着她的房门移动。他竟也没有敲门,径直的一把推开房门。进来后,他的身子不稳的倚着房门,他喘着粗气,身子无力的向后一靠,房门在他身后砰然的阖上。随着这巨大的响动,恩雅的心脏怦然一跳。再闻着希尧身上散发出的满屋子的酒气,触到他醉醺醺、红通通的脸,狂乱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恩雅更是心跳加速。她屏声敛气,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他倚着房门站了好一会儿,才挪动脚步,跌跌撞撞的向恩雅走去。恩雅像被催眠一般静静的站着,等着他走近。他走过来,高大的身躯直直的、挺挺的挡在她的面前,遮住了身后的灯光,她整个的身子笼罩在一片暗影之中。她仰着脸,被动的看着他。离得近了,他身上的酒气更为浓烈刺鼻,他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粗bào的、沙哑的、愤愤的吼着:“恩雅,她欺人太甚,这种人,你不要理她,一分钱也不要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