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走了呢?”巫尘微走过去,轻笑道。
“我的确是走了,但久久不见你,以为你迷路了,所以又折了回来。”严砜的表qíng,依然是高深莫测,“原来你和上官忻臾有很多话要聊。”
虽然远远地看去,并不能听到他们说什么,但是从那平静雅致的气氛看来,他们大概不希望有人打搅。
“严砜,你这种语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吃醋呢。”她轻笑着在他胸口拍了拍,随口说,而后越过他往前走,“去水榭的路,我还记得。”
吃醋?他若有所思地侧过身,看着她从容的背影。
她不会知道,当她背着炫丽的阳光,走到上官忻臾面前,那时的她站在梅花树下,任由花瓣无声跌落,悠然如风中jīng灵,不染杂质,而她却将曾与他jiāo握的素手与上官忻臾相叠,淡淡漾起笑靥,那一刻,一种陌生的愤怒似利剑般刺入胸口,无从遏制。
“严砜,”走在前面的巫尘微突然回过身来,他看着她沉静的水眸,她停了停,看着他偃夜般黑得华亮的眼,才说:“想起刑玥,还是会觉得痛吗?”
严砜不答,默认了那痛,怎可能不痛?
“他不会希望你因他而痛苦,他希望你每次想到他时,都会从心底笑出来。像他那么自负的家伙,大概不会满意有人替他惋惜。”巫尘微不擅安慰人,这是第一次,希望把伤痕从一个人心底彻底抚平。
严砜顿了顿,莞尔一笑,“他,的确是你说的那种人。”
她笑了,说:“明天,我们去白云山吧。”
“白云山?”那是药痴白石药人炼药之地,到处都是机关密xué,毒物瘴林,被列为武林禁地,进去的人,即使活着也被白石药人用来试药,生不如死。
“为什么突然要去白云山?”
“如果我说,那里可能找到线索呢?”
他蹙眉,“如果是那样,我独自去就行了,你留下。”
“怎么?你怕我死在白云山上?”她笑道。
“这不是开玩笑。”他正色道。
她耸耸肩,“你考虑看看,明天给我答案。”
严砜走出砚廷水榭,晨曦微见,他很惊疑巫尘微的睡眠质量,几乎到了无可撼动的地步,而他昨夜仍是一夜未眠。
“严大哥。”
雪白绫织衫裙,腰坠白玉玲珑,随着莲步轻移,发出悦耳清脆的碰撞。仓若水轻轻从廊桥另一端走来,素白的柔荑,轻托檀木托盘。
“若水,你怎么……”严砜讶然,仓若水竟会出现在这,翦水瞳眸流露着久违的依赖,无比温柔地唤他“严大哥”,这让他觉得,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刑玥未死之前……
“什么都不用说了,严大哥。”仓若水抬眸,依旧温柔似水,“昨天,我虽然昏倒了,全身无力,但我仍然感觉到了,严大哥来过,你握着我的手,叫我不要死,还有……你后来说的话……我想了一天,刑大哥死了,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但我还有你,对我而言,严大哥是最重要的,我不能再那样折磨自己,因为我终于知道,这对严大哥而言,也同样是一种折磨。所以,我决定不再做傻事,我愿意试着去相信,刑大哥不是你杀的。”
“若水……”
“所以,一大早我就去厨房,亲自下厨为严大哥做了早膳,从今天开始,严大哥,请你,和我一起,好好活下去。”
一时之间,严砜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曾想过,当有一天仓若水愿意相信他的时候,他会是怎样的心qíng。而此刻,心湖却异常平静。或许,一切太突然了,突然到他根本毫无准备;或许,是因为他清楚知道,自己从来不是凶手,不管她是否相信,他都清楚知道,他才是那个迫切想要捉出凶手的人;也或许,最该相信的人,已经相信……
忽地一袭白影从檐角掠过,轻点湖波,落在水榭轻斜的棚顶。目光轻佻邪魅,卓尔不凡。
“一大清早就在这儿卿卿我我,严庄主好兴致啊。”不速之客轻松调侃。
烯烬山庄何时成了无人之境,任人来去自如?严砜看清来人,剑眉微蹙,“魑魅宫宫主——戈鶼?”
“特意赶了个早,还以为来得正是时候,没想到还是打扰了严庄主的雅兴,实在冒昧。”话虽如此说,但他不以为意的悠然,却丝毫感觉不出冒昧之诚意,甚至有些无谓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