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岳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推了她一个趔趄,视死如归的眼神望向她:“我来说。”
短短的三个字,抱了必死的决心,皇后顷刻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颤抖着将手掌握成拳放在嘴边,死死咬住,不让自己发出声来,一瞬间泪如雨下。
“罪臣喜欢江家二小姐,喜欢了很多年,屡屡表明心迹,却屡屡被拒,后来得知她爱的是皇上,臣由爱生恨,又咽不下这口气,趁着皇上出征后,将此qiáng抢入府,但她誓死不从,说自己已怀了皇上的骨ròu。
“臣心中有恨,此君难产而死后,我把对她的恨、还有对皇上的恨,一并放在了卿羽身上,打她、骂她、刻意羞rǔ她、甚至最后将她打的半死赶出家门,都是臣在发泄恨意,也只有这样,臣的心里才会好受些。
“原想着卿羽得了一身的病,又带着一身伤,不多久就会死在外面,哪想她命这么大,活到现在不说,还和皇上相认……公主宅心仁厚,回来后对往事既往不咎,但罪臣鬼迷心窍,害怕旧事败露,不惜设计谋害公主……臣自知罪不可恕,但求一死,以偿过错!”
李平岳说完,一头栽倒地上,苟延残喘。
萧承望面无表qíng,卿羽清楚看见他攥着空杯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她知道,纵然他极力掩饰自己的qíng绪,怕是也要忍不住了。
一时室内寂静无声,萧承望转脸看向江皇后,沉声问道:“他说的,可都是真的?”
江皇后看向地上的李平岳,但见他双目紧紧盯着自己,令人窒息的氛围中,江皇后咬破了嘴唇,放声哭了出来。
萧承望的目光茫然地在空气中游离,手指再用力,那只茶杯在手掌之间崩裂。
“车骑大将军李平岳,qiáng抢民女,凌nüè公主,恶意欺君,罪大恶极,处以凌迟,即刻执行!”
“皇上!不要——”
“谁敢求qíng,一起处死!——”萧承望突地站起身,将扑过来的江皇后拂袖甩了个跟头,血红的眼睛瞪着她,“你跟李平岳的事,朕回宫再跟你算!”
萧承望一声令下,带刀侍卫一拥而入,寒光凛冽间,李平岳已被架起。
“不!——”江皇后踉踉跄跄扑过去,抱住李平岳,跪着望向萧承望,“皇上,你不能这样!那都是李将军的一面之词,不可信啊皇上!”又揪住自己的衣襟,声泪俱下,“都是臣妾的错,一切都是臣妾指使的,李将军是受我的bī迫,一切与他无关呐!”
萧承望不愿再听,朝侍卫一挥手,李平岳被架起拖至门口,江皇后肝胆俱裂,冲上去一把抽出侍卫的刀,拉过卿羽架在她脖子上,手臂一划,白皙的脖颈上眨眼添出一道红。
萧承望大惊!南宫洵心头一紧,霎时出手,江皇后扯着卿羽后退一步,刀刃在血ròu上的磨动痛得她咬紧牙关。
“你们谁再敢动,我现在就杀了她!”江皇后目眦尽裂。
“皇后,你疯了!”萧承望惊怒道。
江皇后大笑几声,突地吼道:“是啊,我是疯了,既然你们不想让我好过,那谁都别想活!”
南宫洵握紧了手,声音淡静如常:“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只要你不伤害卿羽,但若你敢,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杀气凛然,听得卿羽一怔,江皇后苍凉而笑:“我想要什么?事到如今,我还能要什么呢?你们不是想要真相吗?真相只有我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们,但你们放了李将军,放了他我就告诉你们!”
气氛一时陷入僵持,萧承望压抑着怒火:“别耍花样,朕岂会再信你?!”
“皇上!”李平岳突然大喊道,他重重咳了几下,喘息道,“罪臣罪无可恕,唯有以死谢罪,恳请皇上明鉴,不要牵连无辜!”
他喊完,用尽全身的力量,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扑过去夺了江皇后的剑,下一瞬已抵在自己颈上。
他最后看了一眼江皇后,似乎有着千言万语,却半个字也说不出了,眼底盈出水光来,他手腕陡然翻转,一捧血雨赫然溅出,他像棵被伐倒的大树,带着他一生的光辉和骄傲,轰然倒地。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片刻后的沉寂后,江皇后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李平岳戎马一生战功卓著,官至大梁车骑大将军,掌握京畿十万禁军,是朝廷社稷之重臣,最后却以这般不堪的方式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