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出她言语间的讽刺,林乘南也不跟她计较,仍是笑得舒畅:“皇恩浩dàng,是我大陈子民之福。至于公主关心的易云关失守一事,有华将军一人担着就足够了,不过本将也因未尽到提醒之责,被圣上罚了一年俸禄呢!”
卿羽还记得那易云关的守将华将军,连鬓胡须茂密拳曲,像极了风尘三侠里的虬髯客,行事雷厉果断,是员难得的猛将。
可叹华将军的一腔忠贞竟被林乘南所利用,为国捐躯之后还落得个“守关不利”的罪名,高堂妻儿均受牵连,下狱的下狱,充军的充军,苟延残喘,好不凄凉。
卿羽看着面前这个人,纵然冬月里的寒风早已令她遍体冰凉,但仍感到自心底窜上来的寒意。原来,人心可以狠毒到如此地步。
她垂目默然,侧身而过。林乘南抬臂拦住去路,依旧笑着:“清平公主怎的说走就走,本将可还有许多心里话想要对公主说呢。”
卿羽望他一眼,鄙夷而笑:“难道林大将军不知道有句话叫‘话不投机半句多’么?”
“哦?还有这种说法?”林乘南好奇道,“难道本将要说的沈云珩对垒周汉旗的事qíng,竟与公主的心思不投机?既然如此,本将还真是白费心了。”
卿羽冷冷一笑:“易云关的时候尚且有华将军替你担罪,但如今却再没人能做你的挡箭牌,两军jiāo战关系重大,所谓的军阵以及计策皆乃绝密,你断不会向我透露半点讯息,你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要在言语上占个上风,刺激刺激我罢了,我何苦要这么乖乖地遭受你的恐吓和羞rǔ?”
林乘南微愕,继而朗声大笑:“清平公主的聪明,我是见识过了的,怎么这么快就给忘了,惭愧,惭愧!如公主这般聪明的人,世间少有,当真是让我又爱又恨。”
“爱不敢当,只怕林大将军对我恨之入骨才是真吧。”
她的伶牙俐齿将他的虚伪bī得无处遁形,他却一点也不恼,反倒十分享受这种被挑衅的感觉。“对,公主说的没错,我对公主的恨用抽筋扒皮来形容也不为过,就像现在的你站在我面前,我恨不得立刻就掐死你。”
她临风而立,与他傲然相对,道:“既然如此,那么当日周宣寿诞,你明明认出了化身舞娘的我,为何却又不动声色?如果那时你就将我揪出来,随便安个罪名就能要了我的命,哪能像现在这样想杀我却又不敢杀,岂不太憋屈了?”
他摇摇头,唇角勾起一抹笑:“我若不放你进去,你又怎会见到沈云珩?”
第一百四十章 我陪你一起死
“杀你容易,但那样太不解恨了,”他饶有兴味地盯着她,唇边的笑容逐渐放大,“亲眼看着一个曾经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的人转换xingqíng,回过头来折磨得你生不如死,这种感觉才是最过瘾,不是吗?”
眼看卿羽不再说话,林乘南心知此言戳中了她的痛处,一时笑容更盛了:“沈云珩和周汉旗jiāo战,你希望谁赢呢?这可不是小打小闹的游戏,一方赢了,另一方就是死。人的愿力有时候是很灵验的,不知清平公主的一颗真心,究竟是向着谁呢?”
寒风猎猎,chuī袭眼角,她笼着袖子站得很值,仿佛对一切都无畏无惧,但林乘南的话却真真实实地回旋在耳际,击入心湖dàng起层层涟漪。
“本王是清平公主的未婚夫,她自然是会向着本王了!”一语轻笑隔空传来,沈云珩已不知何时立在了廊子那头,玄衣纁裳,腰系玉带,面上笑容优雅闲适,踱步过来时自然地揽住了卿羽的肩头,面向林乘南笑道,“林大将军的这个问题着实无趣,清平公主对本王一片真心,如今更是在这等输赢对决的大事上面,难道还会偏心外人不成?”
林乘南面色稍有收敛,按照礼数向他行了礼,笑道:“清平公主与末将闲话家常,这才随口说笑,让成王爷见笑了。只是末将想起清平公主与那前陈太子亦有些jiāoqíng,当年公主为他吃尽苦头,甚至不惜豁出xing命,如今两军jiāo战,想必公主也很为难。”
林乘南的话暗藏玄机,沈云珩却是不以为然,道:“jiāoqíng归jiāoqíng,岂能与本王相提并论?我倒看不出阿羽有何为难。”他笑得风轻云淡,将卿羽往怀里一带,备显亲昵,“林大将军有这等闲心,不如多关心关心战事。这人呐,若是没有军事天分,就需后期多加努力,不然去年失守易云关,今年再丢掉信安城,搞得城破国亡,可就是千古罪人,再也翻不了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