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个村落已有百年历史,前朝时没被战火和饥荒吞并,时至今日仍保留着最古老的传统。每年的中秋节这天,夜里子时,村里的男女老少都要放飞一只孔明灯,给他们的祖先和村里死去的人看,他们相信亡灵有感知,会听到他们的祷告,也会看到这连绵明亮的孔明灯,认得回来的路,一直与他们同在……”
卿羽着实被眼前这一壮景迷住,目不转睛地望着一只又一只孔明灯被点亮,连成一片绚烂灯火,一起飞到空中,宛若一方徐徐摊开的帘幕,逐渐四下里伸延,直至遮天蔽日,将这一方天地映照得亮如白昼。
真美啊!月上中天,星光闪烁,万家灯火,太平盛世,她感叹着,目送那一片灯火越飞越高,向着夜幕苍穹飞去,义无反顾,仿佛果真是生命的召唤,指引着远方的人儿找到归途。如此静静凝望了一会儿,眼角瞥到放孔明灯的村民们都散场了,不再顾他,拔脚便要跑过去。
他一把捉住她:“gān什么去?”
“好歹是来到了人家的地盘儿,不上去打个招呼岂不是很没有礼貌?我去问个好,跟他们联络联络感qíng,说不定以后还能常来玩儿呢!”她偏首一笑,又急着跑开了。
叶白大惊失色,快速移步至她跟前,再次挡住去路:“这村子比较封闭,村民们排斥外地人,你贸然去跟他们问好,纵然是好心,只怕也会被当成不怀好意的外来入侵者,小心给你乱棍打出去!”
他说这话时很是郑重,凝重的口吻一听就不是在开玩笑,她不禁倒吸一口气,望而却步了,不甘心地嘟囔着:“还有这样奇怪的人……”
他无比严肃地点了点头。
圆月正悬,天地清明,虫鸣声窸窸窣窣,为这个寂清的夜添了几分生气。叶白扳过她的双肩,两两四目相对,她的面容如此温柔姣好。“谢谢你陪我过节。”他说。
他的眼睛在澄亮月光下越发光彩动人,似一把烛火,明净热qíng,看得她心跳加快了几分,讷讷道:“怎么,你没有陪家人?”
他放开手,仰望夜空中微弱的火苗,许久才传来低沉的声音:“是有家宴的,不过在明天。”说完这句话他暗自苦笑,不知明晚的家宴上,又会出什么风làng。
大户人家真讲究,卿羽在心底赞叹一声,小户人家一般都在中秋节这天晚上赏个月、吃个月饼、话个家常就算过节了,大户人家还要搞什么家宴,想来家大业大,人口众多,场面定然要隆重些。
“你呢?你一直都是跟大师父他们一同生活的吗?”叶白投来好奇的目光。
面对他的询问,她低头哼唧了一刻,见他还在等着回答,只得言简意赅告之:“本来我是有家的,不过后来家境生变,家人将我托付给了大师父,也就断了联系,如今除了大师父他们,我也便没其他亲人了。”
事qíng原委是一场不可说的孽,好在他也没再问,转移了视线仰头看月亮去了。万家团圆的中秋夜里,他与她远离家园和亲人,在荒村旷野中一同度过,月色温柔,秋夜微寒,他们各怀心事。一阵秋风席卷着一捧落叶飞起,携至半空中失了力道,那落叶纷纷如雨。凉意侵入,卿羽环臂抱住双肩,身上多了件衣衫。
叶白将外衣解下,不由分说拿着她的手给她穿上,还细心地系上了衣带,卿羽看他身上仅留一件单衣,分外单薄,便挣扎着要脱下来,又被他按住:“佳人肯赏光出来与我赏月,我若照顾不周让佳人染了风寒,可真是大罪过!”
她看见了他藏在眼底的戏谑笑意,跳起来佯作重重给他一拳,咯咯笑着跑开了。看着她欢快的笑容,像是在看一只可爱的小动物,宠溺一笑,便要追上去。
——然而,有人比他抢先一步追了上去!
那几道身影疾如闪电快若流星,速度迅速,竟看不清身形轮廓,疾风一样掠过他,直冲向她的方向,他登时心下一惊,待看清来人身影,却见一柄利刃淬了寒光直直刺向她的后脑!
“阿羽!——”他惊痛大喊,来不及多想,斜身飞了过去,在剑刃刺向她之前伸出左手牢牢抓住了剑尖!
一股钻心的痛楚在自手掌间瞬时蔓延开来,鲜血顺着剑尖滑至剑柄,令那头的黑衣人一时惊住。
忍着剧烈痛感,叶白先发制人,内力汇聚掌间,猛然出击,剑身直被击碎,而那剑柄竟因这股内力的冲击反转刺穿了黑衣人胸口,当场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