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改头换面过另一种生活,沈云琋说是为好玩,沈云珩虽也能猜到几分真假,却也不过问,说到底,对于他这个弟弟,他一再的隐忍退让,只因他知道,这是欠他的。但,他也会有底线,当沈云琋步步紧bī,直至触及到他心底最软的那一处,他想,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纵容下去。
沈云珩细细品着杯中酒,将他说出的一大逆不道的话题引开:“我只问你,昨夜郊外行刺,是否你授意所为?”
沈云琋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笑:“皇兄,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除了我,还能有谁呢?”
“我有没有对你说过,不许动她?”
沈云琋乖乖点头:“嗯,皇兄你是说过。”
眼中杀意顿起,沈云珩朝他望去:“云琋,你平日里怎么样,我都不计较,但是这件事,你需要给我个jiāo代。”
“能jiāo代什么呢?左右不过是不想让你好过罢了,既然那个李卿羽是你喜欢的,就该想到有一天我会对她下手。”
“果真执意如此?”沈云珩沉声问道。
“嗯,那是当然。”沈云琋扬眉回答。
缓缓吐出一口气,沈云珩眼中似有疲惫:“那我可以告诉你,我自有办法护她周全,但沈大公子,怕是要为此付出些代价”
沈云珩说得云淡风轻,云琋却是面容一顿,显然是这话戳到了他的软处。他的软处,就是“沈大公子”的名声。一旦“沈大公子”在民间积累的多年名誉崩塌,对他将会是致命的打击。
沈云琋面露委屈之色,比出两根手指:“第二次了,皇兄,这是你第二次因为李卿羽那个女人来威胁我了。你从来都没有这样在乎过一个人,难道,她于你真的就那么重要,让你连手足之qíng都不顾了么?”
沈云珩眼神微黯,语气也低了几分:“说到手足之qíng,你何时又顾念过我们原是一母同胞?这些年来,你处心积虑要我死,经过了那么多次,你的恨还是不能消除吗?”
“你说呢?”沈云琋反问,“换做是你,你能不恨吗?若是母妃当年抛弃的是你,你还能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道貌岸然地坐在这儿说这些狗屁话吗?!”
沈云珩静默着,久久无话。
为能凸显歌舞的出彩,殿堂里是灭了灯光的,且各个席位相距较远,间或多有各式摆设陈列,宴席上笙歌欢愉,丝竹喧嚣,人人心有所系,没人注意到他们。
第二十六章 中秋家宴(2)
沈云珩与沈云琋乃一母同胞的亲生兄弟,其母为深得大燕皇帝沈之域宠爱的阑贵妃。当年阑贵妃承恩圣宠,先后为皇家诞下云珩、云琋二子,一时冠宠后宫,风光无限。
荣极必损。忽有一年,阑贵妃突染顽疾,吐血不止,全身暗斑聚出,甚是骇人。虽太医院拼力相救,保住xing命,但往日那个容颜倾城、举止活泼的快乐女子不再,她瞬间苍老了几十岁,而余生也注定要缠绵病榻,终日与各种各样的药材、奇奇怪怪的汤汤水水为伴。
一夜之间失去了美丽与健康,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痛苦的呢?
有。
阑贵妃身子垮了下去,随之垮下去的,还有圣宠。太医们三缄其口,终于向皇上劝谏道,贵妃身体虚弱,怕是往后便离不开各种药材来调理,考虑到膝下两位皇子尚且年幼,免疫力低,最好还是不要再近其身,以免被鱼目混杂的药味甚至毒xing感染到。
皇上望了一眼泪水连连、想说话却喘息得不成样子的阑贵妃,一狠心,下了道旨——两位皇子由奶娘嬷嬷悉心照料,由国子监太傅等人监察着苦读圣贤书,学做人、治国之道,没有皇命,不得踏足阑珊殿。
见此qíng景,一直无所出的皇后陈氏,恳请皇上同意自己将两位皇子收到跟前来抚养,以自己“皇后”的身份不怕两位皇子受欺于人,可保两位皇子顺利长大成人,如此,阑贵妃也可安心养病,皇上也会因此少了许多烦忧。
隔了一层薄薄的纱帐,皇上的一句“准了”无比清晰地传入阑贵妃耳中,她一口鲜血喷出,昏厥过去。
容貌,体质,圣宠,孩子……她全部失去,风云一夕翻覆,她已一无所有。
那一年,大皇子沈云珩九岁,二皇子沈云琋六岁。
阑贵妃忍rǔ苟活,许是意志所致,一年之后,身子有了起色,便差人恳请皇上开言,将两位皇子还回自己跟前。翌日,陈皇后亲自驾临阑珊殿,直接告诉她,皇上口谕,阑贵妃病体未愈,不能劳累,但朕感念阑贵妃思子心切,允一子回母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