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陆莹自然也明白。
她故作淡定,从靳北皮夹里抽出八百块钱,扔在chuáng上,无畏地看着凯哥轻笑:“我接的客。”
“接客要走我抽成。”凯哥揪住她的头发,“你只收他八百?”
他转而看向靳北,笑意森然:“你还不知道吧,她就是个婊。子。”
那一刻,困惑缠绕心头多日的怀疑终于解开,由不得靳北不信,他目光一瞬间涌浮起浓重的绝望和戾气。
影片的色调瞬间暗沉,又呈现出鄢慈在《葬爱家族之殇》中受不了的那种压抑。
“不管陆莹做了什么,她心里有一处是亮的。”方煜的感qíng也随着片子波动,他慢慢解释,“靳北就是她的光,她勉qiáng不了自己离开钱,但她偶尔也会幻想有一天能和靳北过上正常的日子,所以后来那个煤老板让他把孩子生下来,她才会慡快点头,有了钱她才能安心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陆莹怀了嫖客的孩子,对方空有千万身家却一直生不出男孩,他允诺陆莹,只要她愿意为他生下孩子,他会给她两百万生活。
凯哥作为中间人和皮条客,能从中抽取大半,因此他一刻不松地看守着陆莹。
影片的结尾,是在一个bào雨瓢泼的夜里。
趁着凯哥出门买夜宵的功夫,靳北翻进了屋子。
“你跟不跟我走?”他语气明明qiáng硬狠厉,眼里却是明亮的少年光彩,“莹莹,你跟不跟我走?”
陆莹看了眼自己略微鼓起的小腹,犹豫道:“你等我几个月。”
“你现在就跟我走!”靳北怒吼着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落,“不然你以后别想见我!”
陆莹牙齿连着脸颊的部分开始不停地颤抖,靳北爬进来后没关窗子,冷风顺着刮进,她抱着肩头。
被人千夫所指她没哭过,被人殴打rǔ骂她也没哭过。
但她在这一刻哭出了声音。
那是鄢慈卡得最多的一场戏,也是最重要的一场戏。
此刻对陆莹面对的不只是和靳北逃跑的事qíng。
她面对的是在靳北和自己过往构筑的价值观念间的选择。
陆莹抬眼,壁顶白炽灯刺目的光穿过她细碎的泪珠散成柠檬心状的光芒。一阵天旋地转、一切模糊之中,她睁开眼,只看到靳北青白的脸。
……
凯哥在暗巷追上了两人,比起陆莹带着孩子跑掉,她想脱离他的束缚,这才是最让他愤怒的原因。
yīn沟里的老鼠,怎么配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陆莹离开了yīn沟,剩他自己一个人留在那里,他无法接受。
那里暗无天日,那里让人窒息。
“她入这行或许能洗gān净,但她惹了我,这辈子都别想gān净。”
凯哥动了杀意,靳北也动了杀意。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小刀,揪起凯哥的衣领。
陆莹发出一阵尖锐的嘶鸣,她扑过来。
短暂的寂静过后。
除了淌淌的bào雨,万物无声。
凯哥怒目圆睁,不可置信地倒在地上,他的胸口按着一双洁白如玉的小手,手掌之下,是一截短短的木制刀柄。
“我没想过gān净,但你是gān净的。”
陆莹转过头,发丝láng狈地黏贴在脸侧,láng狈得像是落水的母狗,她眼睛不眨、目光含qíng,深深看着靳北。
这一刻。
路灯的光影在雨中闪烁,狂bào的雨滴在夜里降落。
☆☆☆
鄢慈长舒了一口气,心里再次压抑。
新闻联播的时间段过去,方煜随手把频道调成《浮萍》。
之前鄢慈总觉得《浮萍》是她演过的最出彩的一部剧,现下却完全看不出味道,尤其是当贺禹恶心的脸出现的一瞬间,她顿时没了看下去的yù望。
“方老师。”她把头靠在方煜肩膀,“你觉得我演的怎么样?”
方煜略一思索:“八分。”
方煜嘴里的八分已经是相当之高的评价了,毕竟豆瓣8.4评分的《青梧桐》在他眼里都像屎一样。
“这片子能拿奖吗?”
方煜道:“你和李乔悬,尤其是你。电影圈很看资历,这是你第一部片子,演得再好也难一步登天。但是有这部打底,后面的路就容易多了。”
鄢慈也没想自己能靠这片子拿影后,心下了然,靠着方煜的肩膀发呆。陆莹这角色给她的冲击很大,一时半会还缓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