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看客能看透的事儿,当事人则更加清醒。
是以chūn杏自昨日送李薇出了门儿,便一直坐立不安,与先前只是假设不同,她突然意识到梨花这么嫁入贺府,实则是一只小白羊掉进了láng窝里。那一府人,到如今,哪个还能维持哪怕是面子上的假意?
不由得替她担忧起来,以至于前一夜拉着何氏说到深夜,第二日一大早便又到何氏房门外,叫,“娘,天都大亮了,怎么还不起身?”
何氏朦朦胧胧的听见外面有人叫,还没听清楚,李海歆已拐了拐她,“chūn杏叫呢。”
何氏侧耳一听,果然是她,应了一声,坐起身子来,摸黑点划了火绒将蜡烛点上。眼角瞄到李海歆,瞪时一愣,凑近细看,眼中血丝遍布,身上穿的还是昨日的衣裳,“你一宿没睡?”
李海歆嗯了一声,“睡不着。”
何氏自是知道他是为了何事,叹了一声,“你在这里瞎cao心有啥用?年哥儿咱中意,梨花也愿意,又是大人物保的媒。再说,梨花也大了,年哥儿又不是不顶事儿,能护不住她?”
李海歆还是抱腿坐着,不言语。chūn杏在外面又叫了起来,何氏提高声音应了声,“来了,来了,大早上的你叫嚷啥?”
房门一开,chūn杏一把抓着何氏,“娘,咱们今儿能去瞧瞧梨花么?”
何氏眉头一皱,拍她一巴掌,“哪里有这样的规矩。明儿她就该回来了,再急不能多等一天么?
chūn杏失望的松了手,坐在桌前想了想,又转向何氏,“不能叫谁代咱们去瞧瞧么?对,要不我还去请冯夫人走一趟?”
保氏又拍她一掌,“你给我消停会吧。”说完又是一叹,也坐了下来,“我昨儿夜里心里头翻滚似的煎熬着,好容易说服自己,梨花大了,能应付事了,结果刚睡了一个时辰,叫你们爷俩这一闹,我这心头又突突起来。”
chūn杏顿时没了jīng神,就着桌子趴了下来,何氏推她,“回房去再睡会儿吧。贺府又不是老虎笼子,还能吃了她?再者他们不看咱家的人面子,总要看看保媒人的面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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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贺府寂静无声的大院中,次第响起门扉开合的声响,轻轻重重,合奏出大宅院中独特的清晨jiāo响曲子。
卯时整,梅香院中正房内有了响动,大丫头chūn月和秋月,立时将早已备好的热水端进洗漱房。
正房里间,贺大夫人正在为贺萧整衣衫,穿好里衣夹衣,又拿出一件簇新的外衫,“老爷,今儿穿这件如何?”
贺萧点点头,贺夫人觑眼儿打量他面色,然后道,“老爷是没睡好,还是心头有事儿,脸色不宽展呢。待会年哥儿便要带着新妇来敬茶了……”
贺萧伸展双臂,看着低头忙碌的贺夫人,她不知是没感觉到,还是感觉到了却故意装作不知,只是双手忙活个不停。
半晌,贺萧一叹,“半年之内两宗亲事儿,辛苦夫人了。”
贺夫人抬了头,眼中是温和的笑意,略带些嗔怪,“老爷怎么突然说这个,这是我这个当母亲的应当做的!”
贺萧点头,“凌哥儿二十有三,年哥儿也二十有一,在生意场上也都历练了些时日,人qíng世故为人处事都懂得不少。这两房媳妇儿……也都大方知礼,有些琐事,夫人就让他们自个儿做主吧,莫事事cao心,倒累着自个儿了。”
贺夫人一愣,贺萧穿好衣衫,深深看她一眼,也不多说,便去洗漱。
秋月进来侍候,却见贺夫人神色不好,坐在chuáng沿沉思。
忙上前,轻声叫道,“夫人,可是有什么事儿?”
贺夫人眼皮抬了抬,复又低下头,突又抬头,“昨儿那两院子的人都有谁在新房那边儿帮忙?”
秋月听贺夫人这般问,心头一动,上前悄声道,“夫人,莫非老爷知道了?”昨儿夜里夫人才敲定要往二少爷院中送的人,只是几个粗使丫头,为的不过是布个眼线,谁承想这么快便传到贺萧耳朵里面。
可贺夫人仍是有疑惑,以往内宅之事,贺萧从不过问,怎么今儿却这般反常。思量了半晌,也想不明白。
秋月想了想道,“好象是乔姨娘跟前的话儿在跟前晃过几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