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贺永年笑起来。李薇欣赏两眼自己系的绶带,小手往他胸口一拍,“好啦,打扮好了,可以出门了。”贺永年长臂伸过来,将她揽住。李薇环着他的腰,不言语。静静拥着,思绪却回到奉茶那日,当给那句给“父亲母亲请安”出口时,让李薇心中猛然升起qiáng烈的屈rǔ感,夹着一股难言的愤怒,几乎瞬间吞食了她的所有感官。
父母亲,这个世间最美的称呼,却加诸在这样的人身上。心抽抽的疼起来,象被谁用钝刀子切割一般……
她拼尽全身力气,将肌ròu绷得紧紧的,以克制自己的失控。
这么些年来,尽管一家人尽了全力给他关爱理解支持和亲qíng,却终没有人知道,他的心底是这样的一番感受。
想想儿时初时他的羞涩友善,想想佟氏猝然而亡时,他倔qiáng挺直的脊背,每到周年祭日时他哭得沙哑的嗓子……原以为,平日里不显露不祭拜,当年的痛终会少一点儿,可……当自己亲身感受到时,才知那是一种敌不灭,永不消的痛……
不由得将手臂收得更紧,脸在他胸前摩挲着。
贺永年感受她的qíng绪变化,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向外推,“梨花,怎么了?”
李薇迅速收敛qíng绪换作一副笑颜,再紧紧抱了他一下,抬头笑,“是谁嫌我不黏着他,我一黏你倒不自在了。”
贺永年失笑,不过,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想了下,便道,“三姐夫过两日才回安吉,晚一日去见他也可。”
李薇推他,“快去吧,你当我真的黏你。”
贺永年不满的捏了下她的鼻子,笑,“好,我中午回来吃饭。”
李薇笑着点头,“我知道了。”
一直将贺永年送到二门处,她才慢悠悠的回转。今日天气极好,风一丝也无。天空极蓝,远处的树冠已罩上极薄的一层huáng绿,早已将诗词之类忘得gāngān净净的她,居然想起一句很应景的来:糙色遥看近却无,不觉笑了起来。
惊蛰刚刚过去,又一年chūn天来了,不知不觉已在这个时空走过十五年年头了。
前世与她,现在想想更像是一场梦般。李薇正沉思着,荷香从院子方向过来,“小姐,有两个大娘带着十来个粗使丫头到咱们院中,说是太太的话,让您挑几个使唤呢。”
李薇点头,贺夫人好象提过一句,后来一直没下文。她本不想要什么粗使丫头,人多眼杂嘴杂的,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她不说话,荷香以为她想到旁处,又补了一句,“我没让她们进院子,都在外面候着呢,桂香和青苗在门口盯着。”
李薇微微一笑,点头,往院中走去。不知道贺夫人对她这番把自己院子当堡垒的行径,是何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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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奶奶好。”李薇还未及走近院门,两个婆子匆匆迎上来,赔笑道,“太太前日吩咐下来要给二少奶奶挑几个粗使的丫头,可因二少爷成亲,后面有一大堆的零散活计,我们两个一时糊涂,想着二少奶奶院中人少,当先紧着那边忙活,想着忙活完了,再来请二少奶奶示下……”
李薇听她絮叨的说着,大致意思听明白了,便摆手道,“那便先紧着那边儿事做完再说吧,我这里确实人少事也少,倒不急……
“哎哟,二少奶奶这可使不得,我们两个一时糊涂,崔妈妈已将我们两个骂了一场,让我们赶着给二少奶奶赔罪……”其中一个婆子象是急了,她话刚落音,便急切的说道,脸带惊恐之色,不象是装的。
李薇不动声色的瞄了另外一个婆子,那婆子悄眼向她看来,对上她的目光,似是更慌,连忙将头低下,口中连连赔罪。
李薇便觉得这事儿有些意思,举步往院中走,“进来吧。”
日上三竿,屋荫一寸寸缩短。此时青山院中,正好是一半是屋荫,一半是阳光明媚。青苗和荷香两个从正房抬出张红漆圈椅来,放在那大片明媚阳光之下,“小姐,今儿天气好,坐这里可好?”
李薇点头,荷香转身回正房,取了一只耦合色盖腿的小薄被子,盖在李薇腿上。那两个婆子带着十来个丫头排成两队,整齐立在离她一丈开外处。那婆子赔着笑,“二少奶奶,这些都是咱们府里头,老实肯gān的丫头,能吃苦,又不爱说闲话嚼舌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