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那样看着戈敏,感受到他抓住我的手臂隐隐生痛,他一定很痛苦吧……可怜还是个孩子,可能连自己到底怎么了都不清楚,旁边的伴读也明显没有经验,手足无措,只一味惊慌地看着我。
这岂不是很好吗?最令我头疼的、对我最大的威胁就这么去了,看姊还怎么嚣张得起来。更妙的是这与我没有一点关系,我也不用对权禹王有什么愧疚,毕竟不是我杀了他的儿子。
“啊!”戈敏大叫了一声,手滑了下来,直接滚到了地上。
我被他的叫声惊醒,再看他,一时睁大眼睛,他长得多么像权禹王啊……仿佛一个活脱脱的小权禹王在我面前痛苦地打滚呻吟着。
“翰儿做事鲁莽,欠缺稳重,为人粗bào,这样的xing格实在不是当皇帝的人选……朕如果把皇位jiāo给他岂不相当于将大胤江山jiāo给外族,百姓也会因此受苦……”耳边不知怎么就响起昨天权禹王对我说的话。
如果戈敏死了,那么只有戈翰继承皇位……我脑中浮现出权禹王那沉痛无奈的表qíng,娜木朵儿得意的笑声,还有戈翰那张意气风发的粗犷脸庞。将大胤江山jiāo给外族……不,不,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
我一把拽起戈敏的衣领,将他拉了起来,厉声命令说:“将汤给哀家!快,把汤给我!”
如意慌忙把汤木桶给我,我直接放到戈敏嘴边,不客气地命令:“听着,这能救你的命,喝下去,必须喝下去!”
戈敏已经难受得睁不开眼睛,但他还是很艰难地张开那皲裂的嘴唇,我直接将汤灌了下去,很多溢了出来,但我也顾不上那么多。我见戈敏喝得差不多了,放下汤桶,直接命令道:“快,吐出来!”
戈敏明显什么也不懂,我将手直接塞到他的嘴里,“快,吐出来!”
我边这么让戈敏催吐,边对侍者吩咐说:“立刻叫苗医女过来,让她带大量的水和牛rǔ!还要带各种解毒的糙药……呃,多带几种可以解蛇毒的!”我之所以这么说,因为隐约记起娜木朵儿与我聊他们回纥风qíng时,提到过萃取的大漠蛇毒,娜木朵儿下毒很可能选这种她最熟悉而中原人不擅解治的毒药。
戈敏哇的一声从嘴里吐出了一小摊浑浊的绿色液体,气味腐臭难闻。
这时苗医女带着不少东西急匆匆赶过来,我终于心里有点底气。苗医女仔细观察了一下,郑重说道:“太后判断得没错,十有八九是蛇毒。看三皇子已经吐了不少东西,应该还有救。快,先给三皇子喂牛rǔ!”
接下来的事qíngjiāo给了苗医女,我退到一边,jīng神一松懈,我脚下就软得站不起来了。
我跌坐在地上,看着在一旁忙乱的人群,又低头看到自己沾满污秽的双手,天,我都gān了什么……
我救了姊的儿子!
如果我根本狠不下心杀死姊的儿子,那么我算计姊又有什么用!最后还是她的儿子登上皇位!
巨大的绝望一下子笼罩住我,眼泪如雨般簇簇而下。
不知过了多久,苗医女终于舒了一口气,到我面前禀道:“三皇子应该没什么xing命之攸了。蛇毒本来很难解,不过幸好他碰见的是太后,太后身边带了汤水,而这养身汤调制时加了最解蛇毒的牛rǔ,三皇子真是富大命大,已初见帝王之贵。”最后苗医女加了一句完全是讨好我的话,然而她不知道我听到这句话时感觉多么的讽刺。
此时如意派出的两名宫娥返回来了,禀告道:“刚才奴婢们守着走廊两端,并未见人来往,应该不会有人看到什么。”
此的泪痕已经擦gān,神qíng恢复了常态。我来到面色苍白的戈敏面前,虽然我刚刚救了他的命,但是我并不能因此就对他亲热起来。我居高临下地说:“戈敏,你听好,也许你已经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哀家救了你的命,但是哀家希望你先不要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包括你的母亲。当然,你也可以不这么做。”
我并不希望这件事闹出去,即便娜木朵儿做得很过分,但我依旧想留下她的命,无论如何也希望留下一丝能牵制姊的力量。
没想到戈敏竟虚弱而认真地点了点头,他用微弱的声音回道:“孩臣的命是太后捡回来的,孩臣不会说出去……”
见他如此懂事,我在心底不由得再次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