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五十多了,也算是寿终正寝,去世时并没有太多的痛楚……姐姐你知道的,父亲向来以你为傲,你做的事他总觉得是对的,所以……那事父亲也没怎么责备过你,只是去世前他说他很想你记挂你……”
一时间心头有些酸楚,差点落下泪来,但入婳是不善于流泪的,便生生忍了回去。
“母后,我回来啦!”门口处忽然有童稚的声音传来,打破了这尴尬。
“婉仪,快到母后这来,拜见姨姨。”
入婳看那扎着杏huáng蝴蝶结的小女孩,偎在赵入嫣宽大裙角旁悄悄打量自己,只见她身材瘦巴巴的,倒是一点都不像她父亲母亲。
“这是大的,今年六岁了,叫婉仪。小的还不到一岁”,赵入嫣语气稍滞了一下,“也是个女孩,叫贞仪。刚刚闹了困,便让rǔ母抱着下去睡觉了,下次姐姐再进宫我再带着贞仪见见你。”
趁着赵入嫣絮絮介绍的时候,那名叫婉仪的小女孩许是玩完后饿了,便伸手从赵入嫣身后拿了一块花生金丝枣糕吃。
没想到还是被赵入嫣发现了。赵入嫣一改刚才慈母的样子,将婉仪手中的糕点夺回放在桌子上,语气是入婳从未见过的严厉,“婉仪,母后不是告诉过你,三次正餐之后不能再吃任何东西了吗?!”
“可是母后,我饿……”婉仪可怜巴巴地说。
“饿了也不许吃!就知道吃,小心以后长成一个胖姑娘,没人要你!”
入婳为赵入嫣的话震惊在那里。入嫣这样口口声声告诫婉仪,听起来为何那样心酸。自己小的时候喜欢以貌取人,总是嘲笑入嫣体胖,只以为她不反驳便不在乎,却不知道原来对入嫣的心理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婉仪,过来。”入婳将自己手旁的金丝枣糕拿了一块,召唤婉仪。
“姐姐,你这是……”
让婉仪拿好糕点,入婳说:“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可能吃得胖呢。而且我们婉仪长得这么像母亲,以后也一定是个小美女对不对?”入婳哄着婉仪说。
婉仪抬头忽闪着大眼睛看着入婳,忽然说:“姨姨真是好看。我以后要像姨姨那样。”
“是吗?”入婳喃喃自语,低头从绾得整齐的发髻上抽出一支蜻蜓绿发钗,送给婉仪说:“婉仪说的话姨姨喜欢听,这是姨姨给你的见面礼,好不好?”
婉仪欢呼着接过。
之后姐妹俩无言,入婳起身告辞。
“姐,姐姐。”在临走时赵入嫣留住入婳的脚步,虽然听到入婳刚才绝qíng的话,但心中感谢她方才对自己子女的亲切,赵入嫣还是不由得叮嘱说:“青轩英年早逝,姐姐还是要节哀顺变……”
“你不用惦念我。如今你和荣渊也算是有qíng人终成眷属,又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儿,好好和荣渊过日子吧。”
从凤华宫出来,在出宫门的路上,正碰到了一身绯色官袍左右徘徊的晋安。
晋安见了她就慌忙解释说:“我今天正巧来后宫办些事qíng。”
入婳摇头笑了笑,也不点破,说:“是啊,好巧啊。”
之后两人并肩而行,路上晋安看着一边的花花糙糙,忽然问:“婳儿,一个人在芳园住得还习惯吗?”
晋安的话问得好生奇怪,入婳回道:“怎么是我一个人?夏茜、鹃儿她们不是人么?”
“婳儿,我不是这个意思”,晋安苦笑说,“我的意思是……夏日漏雨时有人为你修屋,冬日大雪时有人为你扫雪,可好?你也知道我至今尚未娶亲……”
漏雨时修屋吗?一时间的恍惚,想起了那个连绵chūn雨下低头入伞的绀青色背影。
“晋安,别说了。”入婳闷闷地打断了晋安的话。
晋安不敢再言语,走着走着忽然爆发起来,一把拽过入婳抱在怀里,大声说:“青轩那小子有什么好?我哪点比不上他qiáng?在一起的小伙伴们,我的官位最高,现在已是正五品的左chūn坊左庶子大人,入婳你跟我在一起,我会当宝贝似的看你!”
“晋安,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入婳轻轻地推开晋安的怀抱,戴着绿宝石的手抚上晋安一表人才的脸庞,像哄孩子一般:“你也知道我任xing妄为,我不会是个会持家的好妻子,我也不会生儿育女,做个好母亲,而你还有大好的前程在。况且为什么女子没了丈夫就一定要再嫁呢?今天的事我们都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