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皇上正往尔玉宫这边来呢。”有宫人进来禀报道。
善善笑着说:“皇上对小小姐真是敬孝有加呢。即便亲了政,但遇到重要的国家大事还是会来请教小小姐,按您的意思办理。”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其实对于此事,我的心里十分矛盾。对于国家大事,我自然是关心的,生怕颛福对政事不熟,处理不好酿成大错,所以颛福每次虚心请教让我很是欣慰;但是我又有所忧虑,因为颛福已经亲政,我不希望他这般优柔寡断,凡事最后还要我拿主意,他应该拿出点帝王说一不二的气魄来,哪怕这件事是错的呢。
颛福进来向我请安后正要说“母后,今日朝堂上……”我便打断了他,用轻松的语气说:“皇帝,哀家好似好久没有听过你弹琴了,今日不妨合奏一曲如何?”
颛福一怔,有一瞬间我竟看不懂他的表qíng,但他最后点了点头,说:“好。”
于是他弹古琴,我弹琵琶。他低着头,弹得很专注很投入,我看着他柔和的侧脸,仿佛感觉他又回到了小时候,想起了他刚刚学琴时的样子。
颛福是在一个下午听我弹完一首琴乐后就吵着要向我学琴的。他开始学琴学得非常辛苦,甚至连我都要他放弃,然而他就是那样抱着琴一整天一整天地练习,也是那时我忽然觉得颛福柔顺的外表下其实隐藏着一颗非常执著的心,有点像他的母亲。
一曲终了,我回过神来,鼓了鼓掌说:“皇帝的琴还是弹得那么好。”
善善在一旁搭话说:“自从皇上亲政后,还真很少听皇上弹琴了,好像也没见新谱的曲子,我们都觉得非常遗憾呢。”
颛福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心境不同了吧。”
我故意忽略他语气中的伤感,掩饰着说道:“皇帝这是成熟了,稳重了呐。最近似乎越来越有帝王风范了。听说皇帝每夜都批阅奏折到很晚,你自己不知道照顾自己,身边也没个可心的人。刚才哀家和善善左想右想,倒还真想到位合适的人。玳君皇帝还记得吧?”
颛福没有说话,屋里顿时变得沉寂,叫人尴尬。
“母后,您能不能不要将一个又一个女人推给儿臣……朱妘也好,碧澈也好,或者是玳君,您为什么就从来没有考虑过儿臣的感受……”颛福小声地说。
玳君进宫的那天,天正下着细细的秋雨,雨坠在地上与那些掉落的秋叶湿漉漉地混在一起,让人感觉有些湿腻沉重。
玳君来尔玉宫拜见我时穿着一身藏青底云雁纹的外袍,盘髻下的余发从一侧肩膀垂下来。我觉得她与以前不一样了,至少不再是我印象中那个活跃的小姑娘玳君了。有什么不一样了呢……我暗暗思量着。
噢,是她的表qíng,她那恬静安然的表qíng,她举手投足之间似乎增添了些淡淡的女人心绪。
“太后,皇上已经过来了。”
当颛福走进来时,颛福和玳君两人都不由得一愣。玳君请了安,然后就低下头保持沉默,颛福也咳了咳没有说话。
为了打破这静寂,我开口问玳君:“淑妃,这段时间你都在家做什么呢?”
玳君抿了抿嘴,回道:“早晚做做功课,抄写一下经文打发时间。”
“哦?玳君你信佛?”颛福有了一些兴趣。
玳君淡淡地笑了一下,“也不算信的,只是在忧郁时在伤心时念着那些经文心qíng就会好一些。”
颛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他专注地看向玳君,“玳君,朕觉得你与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呢。”
当天颛福又去了玳君的瑞雀宫看望她,据宫娥千儿讲两人谈得很融洽,过了几日颛福终于宿于瑞雀宫,次日将玳君册封为“淡淑妃”。
淡,这是一个奇怪的封号,宫中以前未曾有过以“淡”字为封号的先例。况且玳君姓南宫而不是淡,实在有些让人费解,不过也可以认为是“淡然”的意思吧。
此后闲暇时颛福去玳君的宫中较多,虽然有时也并不留宿,只是合奏一曲或谈论佛经,但据说两人感qíng很好。颛福时不时也会去凤仪宫探望一下朱妘,朱妘好似也不怎么在意玳君的进宫,两人相安无事,后宫一片安宁,我也稍稍放下心来,觉得称心如意。
一天我去看九珍,就听见九珍在屋里嚷着:“它为什么不吃东西呢?它是生病了吗?你们快去叫太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