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对我耳语了几句。
我的脸刷的一下白了,竟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她说,不知道为什么,皇帝今天突然去了冷宫,接了一个疯女人回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佛堂的门被粗bào地打开了,风冷冷地chuī了进来,虽然背对着,我依然能知道是谁来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听完形单说的事qíng,我想过千种做法,万种说辞,但最后还是放弃了。我不该再对那个孩子说谎,我的确是害了他的母亲。
“皇帝你来啦。”我语气平淡,依然闭着双眼跪在佛像面前。
颛福在我背后嘶喊着:“那个女人就是我的生母,是不是?!”我的手颤了一下。
“是。”我简短的回答。
“为,为什么……”颛福说话的声音颤得厉害,“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我不知道怎么去解释,难道我要把那场你死我活的后宫争斗讲给他吗……不,不,即便解释了他也不会原谅我如此对待他的生母。
“你不会明白的。”
颛福冲到我的面前,轻而易举地把我qiáng扶起来,紧紧地捏着我的肩膀,眼中是恨是痛,大声地说:“解释!您给儿臣一个解释!为什么要那么害人,把朕的母后bī疯,把朕的姐姐嫁给一个傻子!您真的如她们所说这么蛇蝎心肠吗!”
我将头偏到一边,不敢去直视他的眼睛。
也许一开始就注定是这样的结局,我害了姒修容,却收养了她的儿子……也许这就叫因果报应吧。
“皇帝,随你怎么处置吧。”我没有一丝一毫挣扎地说。
颛福抓着我,越嵌越紧,很疼,我却没有叫出声来。突然间他松开了手,我软软地瘫在地上,无力地喘息着。
两行泪从他的脸上流了下来。
“啊——”他大喊着,疯也似的逃离出去。
我倒在地上,紧紧地抓住胸口,仿佛离开水的鱼儿,大口大口地呼吸,脸、脖子湿湿的,不知道是汗还是泪,另一只手无力地捶着地面,也许我从未像此刻这般憎恨我自己。
我并不是为我自己的命运担心,我只是心疼颛福,现在他知道了事qíng的真相,不知道该有多么的痛苦,而这一切都是我造的孽。
那之后颛福并没有对我有任何的处置,尔玉宫的吃穿用度还是照常,一切平静得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不,不一样了,至少尔玉宫再也不见皇帝前来拜安的身影。
与尔玉宫的冷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姒充仪那边被关心备至。
她被安排住进了寿安宫,想想也有些讽刺,其实寿安宫才是太后名正言顺的居所,而即便颛福登基后我也一直留在尔玉宫,想来冥冥之中早就暗示着我并非真正的太后,因为颛福是那个人的儿子,只是我一直霸占着罢了。
听说颛福找来了最好的太医为姒充仪诊治;听说每日进献姒充仪的汤药颛福都会自己尝一尝,然后一勺一勺喂给她吃;听说姒充仪根本认不出自己的儿子,犯起疯病来对颛福又抓又挠,而颛福一点也没有嫌弃,甚至几次落下泪来,说自己是个不孝子。
姒充仪,恐怕也是要改称呼了,听说颛福打算为自己的生母正位,封为先帝的皇后,也就是太后。那么我现在这个太后又算做什么呢?
“太后您放心,这种事qíng朝臣是不会答应的。”无论何时元遥一直陪伴在我身边,他宽慰我道。
看我呆呆的没有任何回应,元遥上前小声对我说:“如果真的难受,那么不如就……臣一定会尽力帮助您的。据臣所知,朝中有不少臣子敬重您支持您,李宰相、高远大人,还有手握重权的南宫氏,他们都会跟从您的。皇帝的根基尚不稳,那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我缓缓地摇了摇头,听了元遥这些话我只是感到一阵的难过。
我只希望颛福能好好的。
曾经有一次去御花园时看到颛福的一队随行,我远远地望着没敢靠近,却见颛福比以前更加消瘦,龙袍空dàngdàng地挂在身上,已经不合适了。
只见他在自己曾经jīng心打理的谖糙园静静地蹲了会儿,风呼呼地灌进他的袍子,看不出那时他在想些什么。
他捻了捻地上的土,然后对左右吩咐了什么,不一会儿就有太监拿着锄子过来,将好好的一片园地刨了开来,一下下仿佛刨在我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