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太太从内室里出来,揭开脸上防病的面纱吩咐钱妈妈,“屋子里没有地龙,多放盆炭,宣桓的手脚都是凉的。”要是朝廷能让宣桓回京养病,起码会有个暖和的屋子,宣桓的病也会得养些,赵大太太想到这里又红了眼睛。
钱妈妈将防瘟疫的糙药端来给赵大太太喝了。
钱妈妈道:“太太也歇一会儿。”
赵大太太面如金纸,摇摇头,“大爷明日就要娶亲了,好多事都等着我安排。”
不过是作假的事,大太太怎么就当真了。钱妈妈小声劝慰,“咱们不就是哄着大爷养病的吗?只要让大爷相信就是,奴婢来安排就好。”
赵大太太不由地一怔,宣桓信以为真,让她也觉得仿佛真的有这样一回事。就算宣桓是真的迎娶陶五小姐的牌位,也用不着兴师动众。赵大太太叹口气,“我是怕办得不好让大爷失望。”
钱妈妈道:“您放心吧,不会的,”说到这里钱妈妈顿了顿,“刚才郎中来问,大爷的jīng神如何,有没有不寻常的。”
赵大太太道:“没有,没有。”
jīng神没有失常,就是尚有救治的希望,可是一日一日地将药吃下去怎么就不见好转。钱妈妈小心将赵大太太扶到一旁坐了。依照太太的xing子应该给大爷冲喜,却任着大爷娶牌位,太太也真是走投无路才会如此。大爷也实在奇怪,按理说不过娶个牌位,却为何如此欢天喜地,嘱咐了大太太一次又一次,不能委屈了陶五小姐,陶五小姐已经死了,还能受什么委屈。
赵大太太道:“捧牌位的女子找到没有?”
捧牌位的事没有谁愿意做,更何况是捧着牌位与大爷行礼,不但要坏了名声还有可能染上瘟病,若是有家养的奴婢充当也就算了,眼下不在京里身边也选不出适当的人,只得在当地选了个模样还算清秀的,钱妈妈道:“都找好了,只等着明日行礼。”
赵大太太点点头,“完事给足银子,别让她出去说闲话。”
钱妈妈出去安排,赵大太太一晚翻来覆去睡不着,gān脆起身去赵宣桓房里。
赵宣桓睡了一觉jīng神比往常好许多,小厮拿来吉服,赵大太太伸手要帮忙换上,赵宣桓摇摇手,“母亲还是让我自己穿吧!”
赵大太太含泪答应,“也好。”
宣桓和淑华成亲那日,她硬让人给宣桓换好吉服,老话说的好,吉服上的扣不能自已系,否则夫妇两个不能到白头。赵大太太叹口气,该系的扣子他没系,不该系的扣子他非要系好。
穿好了吉服,赵宣桓让小厮搀扶着出了内室。
赵大太太跟在旁边照应,“天冷了不要出门,她们进来便是。”
赵宣桓看看周围慢慢皱起了眉头,“母亲怎么办得这样简陋?”
赵大太太脸上一僵,旁边的钱妈妈已经道:“大爷病在这里,也实在是不能办得更好了。”
赵宣桓表qíng有些茫然,转头去看赵大太太,“父亲……”
话还没说完,外面的婆子喊道:“吉时到了。”
赵宣桓转头去看门口。
天未完全亮,屋子里挑着红色的灯笼,朦朦胧胧的灯光洒下来,整个屋子都似蒙了层红纱,他想过多少次一定要风光迎她进门,可是现在的qíng形实在差qiáng人意。可是以荣华的xing子,不会在意这些,重要的是母亲终于点头答应了这门亲事。
赵宣桓微微一笑,沉重的身体忽然轻松了几分。
撩开帘子,先是鲜艳的绣鞋和绣着吉祥图案的石榴裙轻盈的脚步慢慢走向他。虽然只有几步的距离他依然觉得她离他太远,好多次在梦中与她只有几步的距离,他却双腿沉重怎么也迈不开步子,直到她在他眼前无影无踪。
这一次一切都是那么顺利,她停下脚步站在他对面,触手能及的距离。
“大爷,是吉时了。”旁边的婆子提醒。
拜垫放好,新人行过礼,大家站着只等赵宣桓接过陶五小姐的牌位。赵宣桓却上前挽住穿着吉服女子的手,那女子吓了一跳一下子跌坐在地,头上的盖头也滑落下来。
红色的盖头落下,露出一张陌生的脸,赵宣桓只觉得胸口一热,脚下虚空几乎站立不住,半晌才开口,“这是谁?荣华呢?荣华去了哪里?”
众人顿时一怔,那女子更是怯生生地看着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