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在跑什么。
只是感到心中一直在流血。
我极其láng狈地跑回小雅斋,发饰掉了,头发乱了,衣裙被刮破了。
宫人们看见我都呆了。
我来到梳妆镜前,将上面的饰品挥手悉数全都甩倒在地上。
还有铜镜。
我狠狠地将铜镜砸下,铜镜发出了一种绝望的咣当声。
上面的夜明珠滚滚而落,蹦到跪倒一片的宫人之间。
宫人们战战兢兢地唤了一声:“小姐……”
我凄楚地笑了,女为悦己者容,我现在要这些还有什么用?
我恨,我恨,他穿着红袍如此仪表非凡,可是却不是为我而穿……
我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我手脚忙乱地猛打开各个抽屉,善善在一旁看得心惊,小心地问:“小小姐要找什么?奴婢帮您找……”
我却只是一味疯狂地搜寻,终于在书案上一摞宣纸的夹层中找到了那幅画。
我呆呆地看着那幅画,大滴大滴的眼泪终于止不住滴落下来,殷湿了墨迹。
竟是如此不吉。
到最后还是他在岸边,我守水上,我们相隔两地,终究有缘无份。
宫人们早已在善善的命令下悄悄地退下。
我浑身瘫软坐在地上,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簇簇而下。
我一直流泪,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是最后累得躺在冰冷的地上枕着那幅画昏睡过去。
睡梦中仿佛听到了滚滚的雷声和bào雨冲刷屋檐的声音。
又仿佛听到笛子悠扬哀婉的声音,断人心肠。
似远又近。
我又梦见我在哭泣,原来人在梦中也能哭泣。
早上被一股yīn冷而cháo湿的雨气惊醒。
我撑起身体,发现身下的那幅画早已蒙上了斑斑泪痕,有好多地方已经模糊不清。
我望向窗外,才发现好多昨日开得正好的花儿都凋零了,各色的花瓣漂浮在水洼上。
善善这时捧着一件新衣进来,她走到我面前,说:“小小姐更衣吧。”
她什么都没有问我,只是像平常那样跪下为我穿衣。
我木然地任由她忙上忙下,最后还是问道:“昨夜下雨了吗?”
善善“嗯”了一声,然后一顿,又接着说:“昨晚有人chuī了一夜的笛子。声音哀伤悲戚,让人听了忍不住落泪……”
我沉默,心中却有说不上来的滋味。
早上去给太后请安时看到了那一对儿新人。
姊她装扮得依然很喜庆漂亮,身着大红的裙子,温婉地站在权禹王身边。
权禹王身着一身墨色衣袍,目光深沉,看不出喜怒。
太后略略有些不满,但也不好说什么,于是只是和姊、柳婕妤等说笑了几句。
太后对权禹王说:“你以后可要好好待扇稚。这样贤德的女子你不要辜负她……”
权禹王向太后一拜,沉声说:“是。”
姊拿挑衅的眼光看着我。我别过头去。
我们向太后告辞后,在外廊上权禹王竟大步走到了我身旁,借着宽大的袖子在下面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他语调有些模糊地唤了我一声,“奴兮……”
我一时竟有些发急,他疯了么?这儿这么多人。
我伸出手用力地推开了他,没想到他竟随之倒了下去。
我看着倒在地上的权禹王,一时反应不过来。
再看他面色cháo红,呼吸不稳的样子,才知道他是感染了风寒。
我慌忙地想扶起他,可是姊一个箭步冲到我前面,叫着:“王爷,王爷……”
然后她吩咐自己身边的宫人将他搀扶起来,带着他离开。
我愣愣地看着权禹王离去的背影,却完全没有我可以cha手的地方。
傍晚时我去了怡景宫。
姊被太后请去一起用晚膳,暂时不会回来。
我走进那间被装扮得喜气的房间,心中却感觉到阵阵的悲凉。
他躺在chuáng榻上,呼吸平稳,除却眉宇间的那份凝重,脸色却好了许多。
他的睡觉时便是这样的么。
少了平时的淡漠和沉稳,现在平和安宁得倒有几分像个孩子。
我就这样看着他,良久。
我走到他的chuáng榻边,跪坐在下面,把头枕在chuáng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