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宫:雏菊曲_作者:秋姬(139)

  我想起了镜明的话,那么,如果荣华富贵也是我一辈子的事的话,如果荣华富贵也是一种幸福的话,我只有狠狠地抓住最后的一点幸福不放手。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直到第五天时我低低地叫了一声“君上。”

  他仿佛得到什么赏赐般,几天以来的抑郁神色马上舒展开来。

  是夜,皇上宿于小雅斋。

  第二天,皇上亲自执笔写册书,封号“帝贵妃”,并规定其身份凌驾于以往“皇贵妃”之上,搬居雎鸠宫。

  尊贵的不是“贵妃”的品级,而是以“帝”的封号。

  那一年,我十五岁,而皇帝已经四十六岁了。

  我在太后的殿外已经跪了三个小时了,夏日早上的太阳也很毒热,火辣辣地晒着我。有几次花溅泪端水给我,我都挥挥手让她拿走了。

  我不是做给太后看的,是做给皇上看的,是做给这后宫大大小小的妃嫔看的,我孝道已尽。

  太后现在一定咬牙切齿地恨着我吧。

  她一定不懂自己的儿子是怎么了,为什么偏偏执着于这对母女;她一定也不懂为什么一向守孝道的儿子这次竟敢公然反抗她的命令,将我封为帝贵妃;她一定在想后宫那如云的美女,温婉可爱的、家世上好的女子那么多,为什么偏偏选中了在她看来身份卑微的我。

  皇帝,皇太后,皇后,皇贵妃。整个后宫中只有这四个名位可以冠以“皇”字。那么帝贵妃呢?凌驾于皇贵妃之上?是不是什么时候也将凌驾于她皇太后之上?她一定在想我何德何能,只是一夜侍寝就被皇上赐与这独一无二的封号。后宫四妃哪个不是名门望族且为皇室诞下了皇子?而我呢?只不过是个一直寄养在宫中的huáng毛丫头罢了。

  可是她不懂的是皇上自从登基起就是皇上,不再是她的儿子。皇上说一不二,皇上至高至重的权威不容得任何人去反对去亵渎,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母亲。

  瞧,皇上上完朝匆匆忙忙地赶过来了。

  他伸出手亲自拉起我,一脸的关切和疼惜。

  而我就势晕倒在他怀中,眼睛噙满泪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您的母后是怎佯对待您娇柔的宠妃呀。

  皇上是有怒气的,但是于qíng于礼他是无论如何不能对自己的母后不敬的,于是只能用更多的关怀和赏赐来弥补对我的亏欠。

  他将我轻轻地抱在chuáng上,为我盖上了梨花薄纱被,亲自喂我喝水。

  他说:“这几天不要去给母后请安了,等她老人家气消了再说吧。”

  我略带稚气地问:“那怎么行?”

  皇上笑了,宠溺地拍了拍我的头,说:“怎么想自讨没趣吗?”

  我低头微微地笑了。

  皇上看得有些呆了,他伸手抬起我的下巴看着我说:“你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妖jīng。你娘也像你这样笑着,却只是娇羞,不带你这么多妩媚。”

  我睨着皇上说:“这样不好吗?”

  皇上把我抱住,从我的额头向下吻着,声音有些低喘,“喜欢,男人都喜欢,朕喜欢……”

  皇上走了,我穿着亵衣坐在梳妆台前梳理披散着的长发。

  镜中的美人木然着一张脸,丝毫没有欢愉过后的快乐表qíng。

  我突然想起以前那个总是在梳妆镜前兴致勃勃装扮自己的小女孩,有些委屈。

  是不是一切都无法挽回了……我伏在桌上肩膀微微抖动,却压抑着不敢哭出声来,不敢让宫人们听见。我是主子,即便他们忠心耿耿,我却不能在下人面前露出丝毫的软弱……

  我哭了会儿,擦gān脸上的泪痕,又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拍了拍手,花溅泪就进来了,我吩咐说:“备水,沐浴。”

  整个后妃中只有我享此殊荣,无限时地供应热水和食物。

  我不喜欢欢好过后身上那种特殊的气息,所以每次过后都会沐浴更衣。宫人们很快就体知了我的习惯,于是花溅泪回答说:“香汤水早已经备好了,小姐。”

  小姐……是因为我一直不许他们叫我娘娘,尽管我知道早已失去了什么。

  我泡在一层铺有各样花瓣的浴水中,宫娥们在后面轻轻撩拨着水为我清洗身体。

  我的身体尚有些瘦弱gān涩,还没有女人那般的丰盈饱满。

  这时善善匆匆忙忙赶了进来,想禀告什么,我却打断了她,只是吩咐:“善,我口渴了,想喝一杯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