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宫:雏菊曲_作者:秋姬(152)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在军中,怎么可以带着你这个累赘。”

  我听了一惊,原来他是军士啊。不过能让二公子如此忌惮,应该是级别很高的将领吧。难道是将军?可以有这么年轻的将军吗?

  这时那男仆说道:“军士们不少的衣服破dòng该打补丁了,正缺少一名会作针线活的……男人手脚粗笨,补得歪歪斜斜的还不牢靠……”

  我马上接道:“我会做针线活的。”

  那男子有些无可奈何,转身没说什么。

  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走还是离开。只见那男仆向我偷偷招了招手,我想毕竟他没有拒绝我,于是欢欢喜喜地跟了上去。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是当今圣上的第十二个儿子,难怪当时二公子唤“十二”,但这是我无论如何想不到的——那样高贵的人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受苦呢?

  我在军营中除了为士兵们洗洗补补,还每天自主的到十二皇子的军帐中为他打扫收拾。

  他刚开始拒绝,但是我也只笑笑,每日依然准时过来,他后来拗不过我,也就随我去了。

  我基本负担起整个驻军的衣物修补工作,虽然很累很辛苦,但是我每次看到他的军帐就会涌起一种温暖,便如何都不觉得苦了。

  每当夜晚时,只有他的帐和我的是亮着的,他在苦读兵书,而我在纫针补衣。

  无论多冷,我的帐总是要打开一个fèng,只是为了能无论何时抬头都能望到他帐中的灯火,那已经成为了我的幸福。

  他待人谦和,从不拿皇子的架子,军士上下都很爱戴他;他对我说话温和,然而却总是感觉他拒我于千里之外,有点冷漠。

  直到有一次他突然问我:“你以前就叫云奴吗?”

  我微微吃惊,但是心中也涌起了好多好多喜悦,缘于他一丁点的关心和注意。

  我摇了摇头说:“‘奴’是后来鸨母为我改的名字……”

  然后我喃喃地说:“若不是我这样的境地,怎么会有女子以这个字为名呢……”

  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但是却仿佛回忆到什么,眼底渐渐泛上柔意。

  那样的柔意,是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

  后来我服侍他久了,发现那样的柔意并不少见,每次他拿出那荷包时都会露出那样的神qíng。

  我曾趁着为他斟茶的名义偷偷打量那个荷包,那个荷包……真的不太好看。

  我在心中揣测过无数次,那个荷包的主人是谁?宫女?不,听说宫中的婢女们手艺好得很;小姐?小姐都受过很好的教育,即便手艺真的不好,还可以找丫鬟替做;乡村野姑?以他的身份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又何必这样苦苦相思呢?

  多少次,我差点抑制不住自己脱口yù问,那女子到底是怎样的?但是我终究问不出口,我甚至怕知道答案。

  日子就在我苦闷的揣测中过去,然后是太后寿辰,他奉命回京。

  他的喜悦之qíng溢于言表,而我是如何忍着痛楚qiáng颜欢笑为他整理行李,他回去是要与那名女子相见吧?

  看到他离开的背影,我再也抑制不住掉下了眼泪。

  因为我的幸福在他身上,而他的幸福却在于离开我到别的女子身边……

  日子在我的苦思中度过,令我想不到的是,他很快就回来了。

  我不知他如何赶路的,只是回来时他浑身láng狈,憔悴不堪。

  他是倒在军营外,被人发现抬回来的。

  他发着高烧,口中不知反复说着什么,直到终于有一天我听清了一个字:奴。

  刚开始我以为他是在叫我,但是无论我怎样呼喊他他也没有回应。

  后来他的病好了,却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虽然每日还是起早贪黑严格作息,却明显感到他变了。

  他常常眉宇凝重地望向北方,我知道那是京城的方向。

  那名女子怎么了?死了?还是负了他?

  这样的结果却引不起我的一丝暗自庆幸,他的伤痛于我而然是更大的伤痛。

  他变的喜爱酗酒,常常是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倒头就睡。

  我奋力夺过他手中的酒壶,劝道:“皇子,您振作些!”

  他愣了愣,那么突然地抬头看我,痛心地问我:“云奴,是不是女子都贪慕权贵?是不是?”

  我的心头一阵酸楚,硬是咽下了眼泪,摇头说:“不是……最起码云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