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我遣善善把几幅虎皮膏贴拿来给朱公公。
“听说朱公公最近腿上风湿病犯了,这是小小心意,还请朱公公不要嫌弃。”
说起这虎皮膏贴倒还真有几分来历。
这虎皮膏贴是西部贡品,太后年事已高,常常后背酸痛,听说贴了几幅虎皮膏贴就会药到病除,十分有效。这种稀罕物多为太后所有,这几贴还是我央求皇后帮我讨来的。
其实这送礼也是大有学问的。
若你每次总是送些金银细软,那么说明你们的jiāoqíng也就只能局限在这铜臭上了;而你若送些价值不菲的日常用品,那么就说明你们的jiāoqíng已非同一般,可以引为心腹了。
朱公公何等狡猾聪明,他不可能不知道这药的价值,也不可能不知道我送他这份膏药的用意。
他犹豫了些,但最终还是接下了,“小姐盛意奴才在这儿受过了。”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朱公公是聪明人。”
朱公公走后,我迎客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寒意笑容。
姒修容何其狭隘,连个孤子都不放过。
你既然容不下我,我又岂能容得你在宫中嚼舌头呢。
花好月圆之夜,皇上举行小家飨。
姒修容虽然按身份坐于几位妃子和嫔妾之后,但颐指气使、脸上尽是得意神色。
因为她最是受宠,皇后和众妃嫔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
那日姒修容到我的小雅斋兴师问罪时,因为太过突然,我还未好好地看过她。
今日仔细一看她的眉眼,我的心里登时明白了一大半。
原来如此,“姒”,似,念伊宫……
姒修容,纵然你如何受宠,如何狡诈,千不该万不该惹到我的头上。
果然夜宴正酣时,皇上用微醺的口吻指着姒修容问我:“她可像你娘?”
我先是装作仔细地审度了一下姒修容,然后做出一幅童言无忌的样子,认真地答道:“姒修容比我娘漂亮多了。娘娘的眼睛好像比我娘的更大更有神些,娘娘的鼻子好像比我娘的更英挺富贵些,娘娘的嘴唇好像比我娘的更丰满厚实些。况且,奴兮的娘亲只是命短福薄,怎可和娘娘的雍容华贵相比呢。”
皇后掩扇而笑,“这小机灵,嘴可真甜。不几句话就把姒修容夸赞得面面俱到……”
姒修容以为我怕她,借机讨好她,更是得意,笑得如艳如花。
可是她离皇上坐得远,却听不见皇上喃喃自语说:“难道终究是没有像她的人么……”
隔日早上,善善心有不甘,终是忍不住问我:“小小姐不是讨厌姒修容么,怎么昨夜还说尽她的好话?”
我反问她:“你可曾发现她的眉宇之间颇似我娘?”
善善被我这么一提醒,也回味过来,认同说:“乍一看去确实有几分相像。”
我冷笑了一下,“这也就难怪皇上对她格外地偏爱了,她是我娘的替代品罢了。我昨日虽然处处说她漂亮,却是句句暗指她是不像我娘的。皇上要的是像我娘的女人,而不是漂亮的女人……”
善善恍然大悟,“小小姐好生聪明。”
我哼了一声,随手拈来栏外开得正好的一朵栀子花,低头轻嗅,“再说,我娘本就是完美,失之毫厘,差已千里,那样的人也算是美人么……”
果然皇上经过我的提醒,越看越是觉得不像了。
又想起自己竟妄想以这样粗俗的一位女子来代替我娘,对自己也生出了许多懊恼,不免对姒修容暗地里疏远很多。
这可以从一件小事反应出来。
那天姒修容遇见皇后,只是象征xing地略一屈膝,皇后见惯了她这个样子,习以为常,倒是没有什么;若是平常,皇上也多半是睁只眼闭只眼,一味纵容的,可不想那日却发了脾气。
皇上沉着脸,喝到:“难道姒修容连怎么施礼的身姿都不懂吗?”
姒修容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失了圣心,搔首弄姿地说:“皇上您平时也没说什么呀,今儿个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呢?是谁得罪咱们皇上了?”说着还要往皇上身上靠。
皇上很厌恶地将姒修容推开,“朕平时宽容你,没想到你现在反而恃宠而骄!真是不知好歹!”
姒修容这才发现事qíng的严重xing,赶忙跪下请罪道:“皇上赎罪,臣妾方才一时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