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这才抬头看安娜,"咦?好好的怎么又把我比成狗了?说好了你打电话回来我去接你。你不打,我到哪儿去接啊?"王贵申辩。
"我不打电话回来也没见你着急啊!你要是会心疼老婆,早早就站校门口等我了。我穿高跟鞋,那么长的路,走回来脚都起泡。你看人家刘老师,爱人稍微回来晚点,到处打电话去问,急得跟什么似的。你怎么就没这个心?"
王贵莫名其妙,放下手里的笔,有点恼怒地说:"本来聚会高高兴兴的,怎么一回来就没好脸?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我气你没把我当你老婆!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是路上碰见坏人了?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是出车祸了?你心里根本没我!"
"今天怎么跟吃枪铳一样啊?"王贵一头雾水,"这种事qíng概率很小的!何况你们那么多人一起,不会出事的。你们班男同学也太功利主义了,看你现在有了丈夫再加两个油瓶,连送都不送你这朵班花?"
"去去去!老不正经!还花?都爆米花了!"安娜突然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被王贵一句"班花"逗乐了,忍不住笑了起来,也不晓得自己好好地发什么无名火。
"早点休息吧,我备完课就去睡。记得吃药啊。"王贵嘱咐了一句,继续备课。
安娜低头收拾gān净地上的水,yù言又止地看了王贵一眼,径直去睡。
"他回来了。"王贵躺下后,安娜还是张口了。
"哪个?"
安娜犹豫了一下,说:"狐狸臊。"
"哈哈,我说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原来是敖包相会。看你回来脾气那么大,失望了吧?早知道不让你去了。见初恋qíng人是最不明智的举动,是中年妇女头脑发昏的臆想。初恋这东西,原本就是纪念青chūn的,应该保存在你脑子里。蓦腾腾翻出来嚼嚼,吓自己一跳。肯定看到水桶腰,秃脑门了吧?说不定牙都掉了。回家看见自己丈夫,顿感无比庆幸,证明当年的决断是英明的。过来,抱抱,老头安慰一下。"王贵趁机将安娜揽在怀里。
"呸!恰恰相反,充满希望,还是比你帅!"安娜话没说完,挣扎着拍了一下王贵的脑门。"他从美国回来,现在在美国一个不晓得什么大学教书。"
"哦!同行啊!你跳来跳去跳不出这个圈子嘛!命中注定要嫁老师。我算先下手为qiáng。"王贵打趣安娜。没说两句就鼾声一片了。
安娜蜷缩在被子里睡不着,却又不敢乱动。刻意限制自己的舒适程度,让安娜有种压迫感,不一会儿竟有点手脚酸麻了。安娜明人不做暗事,以前曾一五一十地把和涡轮司机的恋爱跟王贵jiāo代过。她就是这样,话要敞开说,不喜欢躲躲闪闪,让自己心里留个结,好像藏了个大秘密一辈子亏负了王贵似的。"反正我jiāo代了,剩下的包袱你背去吧!"
当初安娜jiāo代的时候,把涡轮司机说得甚好,又聪明又有qíng趣,家庭教养好,还特帅,总之三千优秀于他一身了。
这种近乎夸大的渲染弄得王贵很不甘心,再三问,他就没什么缺点?
安娜想了想,很不好意思地说:"他有狐臭,味道好重。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夏天刚过,才开学。我不知道他有狐臭,赶紧捂着鼻子跑开了喊,什么味道?这么难闻?弄得他脸好红。"
王贵当时就笑起来了,加了句评语:"千好万好,原来是个狐狸臊。"
安娜有受rǔ的感觉,马上追加一句:"他后来割掉了,没味道了。"
"那你也不能跟他呀,种不好。"王贵快意地反诘。
从那以后,家里一提起安娜的初恋,王贵就说"那个狐狸臊呀"。
涡轮司机这次是有备而来的,一现身便踌躇满志,志在必得。我想他并不觉得他在破坏安娜的家庭,而只是在讨回二十多年前就应属于他的珍宝。他从见到安娜起就绝口不提王贵,以一种拒不承认王贵存在的态度重续前缘,甚至也不很在意安娜已经为人妻子并且是两个孩子母亲的事实。在他眼里,如果不是特殊的历史时代,安娜现在拥有的一切原本都是他的,而他所拥有的一切也是安娜的。
第四章 青苹果的岁月(2)
我过去并不相信男人有至qíng至xing者,当然现在依然不相信。因为安娜给我灌输的一个重要思想就是,把自己的命运拴在一个男人身上,就好比将风筝拴在鸟尾巴上一样不牢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