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叹道:“太初能娶到九娘,陈家无忧了。咱们就找个山青水绿之地养老,对了,回秦州可好?还能陪陪元初。不如就住到麦积山下,买几亩薄田,给你养几条狗,我种地你织布,什么都不管了。”
魏氏轻轻翻过身来,搂住丈夫的脖子:“好,只要跟着你,去哪里都好,做什么都好。”
陈青密密地吻着她的眼睫,忽然轻声说:“十日后我出征两浙,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让太初留在家中照顾你。”
魏氏眼睛一睁,虽然隐隐有了预感,此时亲耳听见,还是心口被重重撞了一下,眼睛立刻起了雾。陈青亲了一下她的眼睛:“乖,放心,我这次一定不冲在最前面,还得回来给太初娶媳妇呢。”
魏氏眨眨眼,把泪忍回去:“嗯,好,我给你送行,像以前在秦州那样可好?”
陈青将下巴搁到她额头上,闷笑起来。
魏氏被他震得一抖一抖的:“你笑什么!?”
陈青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好啊,只是不知道我家娇娇的红衣可还在?烈酒可还在?秦州小调可还在?”
魏氏抬起头,痴痴地望着丈夫,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落下:“在!在!在!都在!”
陈青看着她,手臂搂得更紧,头低了下去。魏氏极力仰起头回应着他的热qíng。
一声低低的呢喃响起:“还想要……”
“嗯”唇齿间那一声低不可闻……
流光飞舞间, 浮生千重变,跟有qíng人做快乐事,尽缠绵。
大雨终于歇止,无数人彻夜不眠。汴京城也筋疲力尽地熬了过来。
第64章
天已大亮,福宁殿后寝殿里缓缓迈出两个人,身后几个小huáng门和宫女离得远远的跟着。再后面,拎着药箱的医官,医女,入内内侍省的几位都知也都谨慎恭敬地退了出来。
候在庑廊下的新一拨御药和翰林医官院的人,跟着小huáng门缓缓地进了寝殿。
赵栩停下脚,深深吸了口气,默默看着东南初升的太阳落在正殿的琉璃瓦上。被雨洗过的琉璃瓦剔透晶莹,殿顶正脊上的鸱吻也格外亮眼,沿着正脊盘旋而去的龙身金光闪闪。垂脊上的傧伽依然是那悬崖勒马状,身后跟着一排琉璃釉面小shòu,还和往常一样,jīng神抖擞地跟着傧伽而坐。
那上面坐着八头小shòu,他从小就默默数过。每次打了架,被罚跪的时候,他总是高高仰着头,盯着那一个一个屋脊、鸱吻、小shòu、瓦当、滴水看半天。爹爹气笑了说他根本就不是在认错,就罚他把看到的东西画下来。翰林画院看了,评说他是天赋奇才。爹爹嘴上笑骂,却让人将全套的画具都给他备好了送来会宁阁。
爹爹那样的官家,也累得很啊。
赵棣直了直背脊,打了个哈哈:“六弟这下可是立下大功了,爹爹要是能醒过来,必定好好奖赏你。”
赵栩眯了眯眼,回过身看着赵棣,一言不发。
赵棣被他看得心里都有点发毛:“怎么?哥哥说错了?”这六郎就是个疯子,一言不合就出拳。他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也看向那前殿正脊,那些个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他心里生出说不出的不安。娘娘竟然让苏相来看六郎那张所谓的“古方。”用牵机药做药引的方子。六郎他可还真是拼了啊,胆大包天。
赵棣斜了赵栩一眼。这厮一副皮相就是好。他想了想蔡相的话,自己给自己鼓劲:你再好看也没用。你生母那样的出身和来头,你那样的舅舅。蔡相说的对,无论如何,这太子一位,都是我的,和你没有半文钱关系。
赵栩忽然冷笑了一声。赵棣吓了一跳,又退了一步。
赵栩转过身来,那阳光将他拢在金色光晕中,他看着赵棣说:“你尽管放心,你想要的,我一样都看不上。”
赵棣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这小子,走路也走那么好看,跟飘似的!哼,我想要的你一样也看不上?呸!蕊珠就不是那等只看脸的肤浅之辈!她看不上你这样xingqíng乖戾只懂吃喝玩乐的家伙。对了,蕊珠还说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是你燕王。哈。
赵棣松了一口气,回身看了看福宁殿寝殿紧闭的大门,今日,是这扇门紧闭的第十日了。
寝殿内,苏瞻从明堂临时被召来,看着高太后递给他的一张麻纸。那麻纸被水浸透过,墨色已经晕染开来,不少地方糊成一朵朵墨花,字迹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