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浅予脸上就开了朵花儿,得意地瞥了瞥方绍朴。方绍朴脸一红:“多谢官家垂询!家父蒙官家恩典,去了熟药局坐诊。只是微臣斗胆劝谏陛下,这腌渍物——”
官家笑着含着梅子舒了一口气:“没事没事。你自去就是了。”
方绍朴刚退了出去。高太后几人就从屏风外面进来,皱着眉说:“主主又淘气,方医官说了不能吃,怎么又缠着你爹爹?”
赵浅予和赵栩起身行礼。向皇后笑着拍了拍赵浅予的手,坐到官家chuáng边,细细看了看他唇边消退的脓包:“哥哥看着又好了许多,小方医官让御厨做的凉瓜汤,听说方才喝了两碗?”
官家点了点头,看见赵棣和赵栩都在,就问了问各自当差的事qíng。不多时,高太后便让向皇后带着他们都各自回去。赵棣心中七上八下,想想娘亲的话,又踏实了许多。
赵栩看看赵浅予,挑了挑右边的眉毛。赵浅予眨眨桃花眼,知道哥哥有要紧事要和自己商量,赶紧跟着赵栩走了。
第74章
福宁殿寝殿中幔帐低垂,伺候的众人都退了出去。
官家看着太后:“娘娘,我说了此时不宜立储,你又何必着急呢?”
高太后坐到他chuáng边,给他掖了掖丝被:“之前你要立四郎,我再不喜欢,也都答应了,为的是全了咱们的母子之qíng。如今五郎纯孝,xing子和顺,看着也是个福厚的孩子,比起四郎不知好了多少,你又担心什么呢?”
官家叹了口气:“娘娘,是儿子惹您担忧cao心了。自从开始服用丹药,我总有些昏沉沉的,jīng神也不好。原先看着这些年四郎有了不少长进,做的文章也还看得过去,人也算谦逊懂礼。这才想着立长也好。哪里想到他私下做了那许多不仁不义不孝的事qíng。”
官家摇摇头:“如今剩下的几个孩子,总想着还得多看看,让他们都去历练一番,才知道他们究竟怎么样。五郎呢,实在太过懦弱了些。”
高太后沉吟了片刻问:“我知道,这次你能醒来,六郎立了大功。但他xingqíng乖张,狂傲猖獗,不是为君的品xing。历来我大赵的皇帝,不怕柔弱。毕竟有二府各位宰相决议国事。就怕xing子固执乃至刚愎自用。难道你忘记当年太宗皇帝执意御驾亲征契丹,最终大败而归乃至受伤驾崩的事了?五郎尚能守业,可六郎一个不慎就会败家!”
官家长叹了口气:“娘娘,六郎秉xing火热,爱恨分明。他小时候吃了不少苦头,才这么bàoxing子。但论手段,论见识,他比五郎要qiáng出许多来。”
不等高太后说话,他看向自己的母亲:“娘娘,立储一事,我意已决,不急在一时。咱们日后再议吧。倒是郭真人所出,在契丹做质子的三弟,如今去了那苦寒之地已经二十五年,郭真人既然已经仙逝了,我想接三弟回归故土。”
官家看到太后面容上渐渐显露的怒气,不由得流下泪来:“郭氏她人都死了,娘娘也该放下心结了。如果三弟就此终老在契丹,不能娶妻生子,只怕爹爹也不安心!”
高太后闭了闭眼,qiáng忍着怒气,拿了帕子给官家拭泪:“这事老身不能应承陛下!”口气已经不复母子闲聊的亲切。
官家握住太后的手,悲泣道:“我昏迷了这些天,时常看见爹爹说想让三弟回来。还有小娘娘,她在瑶华宫里瘦成那样。如今她去世了好些日子,三弟都不能回来磕个头。娘娘——你不想见到他,我就让他去西京或南京可好?哪怕去巩义给列祖列宗守陵也好——”
“大郎!”高太后的声音骤然拔高起来,有些刺耳。
母子俩一时都沉默下来。
高太后疲惫地叹了口气:“你身子才好了一些,别cao心太多事。你三弟的事,等我和皇叔同二府商量了再说。有些事,不是人死就灯灭的。你的心啊,过于柔善了。”
官家叹口气闭上了眼,眼角止不住有泪渗出。
高太后看着他,想了想,柔声说道:“好了,大郎,不管是选五郎还是六郎做皇太子,如今你身子一点点变好,正当盛年。咱们就依了你,不着急,慢慢再商量。”
官家睁开眼,点点头,有些意外。
高太后说:“只是我属意孟家的六娘做太子妃,这个你得依了我。那孩子是阿梁亲自教养,这些年我看着长大的,也考校过她几回。她秉xing纯良,温和端庄,心胸宽广,有忠义之心,难得的是柔中带刚,敢于直谏。无论嫁给五郎还是六郎,日后有什么大事,她能担得起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