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似坦然道：“这是以前一位长年流làng的朋友送给我的木头，说是生于温暖湿润的蓝色海边，名唤紫杉木，还教给我做这种长弓的法子。试了好些，才做成了这一把，用得还算趁手。”
陈青伸手在弓身上弹了一弹，略一思索：“高兄在军中并未用此弓？”
高似垂目点了点头：“不曾。”
“此木坚硬又有弹xing，能靠一根木头弯成这样的弧度，难得。”陈青眸色深沉：“若陈某猜测得不错，此弓she程极远，力度极大。能达百步？”
“不错。”高似抬起眼，傲然道：“高某此弓百步外可透三寸重甲，以高某的手速，一刻钟可she出三百箭。”
陈青瞳孔一缩。晒谷场周围的众亲卫已经忍不住惊叹出声！
小李广！
陈青点点头，指向百步外的一排糙垛，吩咐亲卫道：“加板！”
立刻有人飞奔而去，不多时就给每个糙垛前后各加了厚厚的木板。
高似点点头：“太尉请——”
陈青看到陈太初和妻子眼中露出的关切之意，点了点头：“那陈某先抛砖引玉了！”
陈青稳步上前，手一捻，已是六只箭架在弦上。
晒谷场周边一片欢腾高呼，转瞬寂静下来。人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陈青。
高似面无表qíng，手指在弓身上轻轻来回摩挲着。
一声尖啸，六箭齐发，直入木板。噗噗两声而已，在侧边守着的人已看见箭镞露出了糙垛后面捆着的厚木板，阳光之下jīng光闪闪。
场上响起了震天的叫好声。九娘几个见过陈青雨夜四箭四中，并无太过意外，纷纷看向高似。
高似微微躬了躬身子：“太尉好箭法！高某不才，献丑了。”
他单手持长弓，众人才惊觉此弓长到竟然竖立着能齐他眉心。
高似单箭上弦，唰的一声，一箭飞出。众人未及反应，就听见了第二声，只见高似右手已快出了幻影。第一箭还未过中场，最后一箭已经she出。
一箭更比一箭快！十二箭在瞬间几乎不分先后同时she穿了糙垛，再she穿了木板，直入糙垛后的土墙之中，只余白色羽翎还在颤动。
现场鸦雀无声，忽地，那十二个糙垛呼喇喇散落一地。
陈青喟然惊叹：“陈某甘拜下风！高似，大赵的箭神，你当之无愧！”
高似单膝跪地：“高某不敢当，多谢太尉承让了！”
陈青将弓jiāo给陈太初，双手扶了他起来：“我已尽力。你却还有余力，无需过谦。怪不得和重有你就够了。”
苏瞻笑道：“汉臣兄的箭法也是jīng妙之极，我头一次见到一箭六发的。来来来，我们还是进去喝茶。”
第103章
即将酉正时，苏瞻再三恳切挽留众人留下用了晚饭再一起回城。
落日已到了金明池那头，金辉四散。赵浅予流着口水对魏氏撒娇：“舅母，我想在这里吃晚饭！上次那个jī汤，虽然滚烫滚烫，可真是好喝。我还是头一次看到jī原来长那个样子！王婆婆说特地炖到现在呢！”
魏氏忍俊不禁，宫里吃羊ròu多，猪ròu都很少吃，jīròu更少，送到她面前的，都是去了皮去了骨头的ròu块，她还真是稀奇上了，盯着jī屁股也能看半天。
陈青放下茶盏：“那我们就再叨扰和重一顿晚饭。”他研究了高似那长弓一个时辰，总觉得这弓也可以在军中试行，又仔细请教了高似做弓的法子。高似倒也知无不言。
苏瞻很是高兴，他平日和赵昪一些同僚经常往来，连百家巷家里都回去得甚少，难得看到苏昉有这许多知jiāo好友，乐在其中，他也想多陪陪阿昉。
苏瞻拱手出了正屋，想去看看女儿在做什么。
葡萄架下站着一个少女，背对着他，踩在一个小杌子上，正在仔细翻看着葡萄叶子。
“你在做什么？”苏瞻走过去几步。
那少女手上一停，又继续翻动起来：“葡萄好像生病了呢。”
苏瞻失笑道：“葡萄不是人，怎么会生病呢？”
葡萄好像生病了呢。
葡萄不是人，怎么会生病呢？
这话，这场景，这背影，还有他自己，怎么似乎发生过一样？似乎此时此刻此qíng此景早已发生过一次。
可说话的人，明明应该是那个叫阿妧的小九娘啊。不可能是阿玞。阿玞早就不在了。她的这些葡萄，是很多年以前生过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