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春深_作者:小麦s(475)

  崇王笑道:“无妨,多谢官家关心微臣。这位孟小娘子有要事禀报。”

  官家转向九娘,想起这应该就是六郎心心念的小娘子,又想起先帝和自己的身不由己,不由得放柔了声音:“你有何要事禀报?”

  九娘跪在地上,从怀中取出赵栩所给的文书和一份联名请罪书,双手高举:“今日静华寺昭华县君遇害,孟家上下惶恐不安,后查出,民女家中竟有人里应外合谋逆重犯阮玉郎,为夺取昭化县君身上的玉坠行凶杀人。在此人身上,还搜到文书一封,事关重大。现孟杜氏、孟吕氏、孟程氏联名上呈请罪书,特派民女前来请罪!”

  孙安chūn接过九娘手中之物,轻轻放到官家面前的长案上,看了眼那玉璜碎片,眼皮跳了一下,立刻垂首退了开来。

  官家先打开请罪书,见上面写着孟氏一族,有女四娘,因其生母乃开国伯侍妾小阮氏,竟认谋逆重犯阮玉郎为母舅,大逆不道,不孝不义,为阮玉郎通风报信,害死昭华县君。孟家难辞其咎,请罪云云……

  小阮氏?安定侯的侍妾阮氏,也姓阮,到底是她的什么人?和易名阮玉郎的赵珏又是什么关系?官家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面前跪着的九娘,打开了另一张信笺。

  渐渐,官家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手也越捏越紧,发起抖来。

  竟然是爹爹毒死了元禧太子?是曹皇后害死了武宗皇帝?为的是夺嫡?!官家眼前有些发黑,他看向太后,却问不出口,娘娘知道这个吗?甚至当年有无参与过?定王皇叔翁又知道不知道?

  就连所谓的阮氏nüè待仆从案也是爹爹一手cao纵?他不是被美色所惑才保住她xing命的,而是始作俑者?!想起定王先前所说的那些话,官家浑身颤抖起来。那么阮玉郎和爹爹是杀父夺母不共戴天之仇了。玉真她知道不知道?看此文书,她都知道!

  竟然是曹皇后一直在加害寿chūn郡王赵珏!他幸未摔死后,两腿却有了长短,又在重病时被曹皇后jiāo给了一个老内侍,带出宫后受尽凌rǔ?娘娘又知道不知道这些?爹爹又知道不知道?还是他们都知道却放任不管?!

  他的婆婆!他的爹爹!还有他!害了她的夫君她的儿子还有她……

  官家一阵晕眩,玉真!玉真她真的一直在虚与委蛇,为的是替元禧太子和赵珏报仇?!官家胸口只觉得热血一阵阵上涌,血腥气冲进了喉咙。她不是早就和爹爹相识于少年时?她不是已经生下了赵毓和三弟?!她那样的人,那样的言语,那样的眼神,哪里有一丝一毫是在作戏!为何?为何她没有放下往事重新开始!

  她临终前喟叹的阿玉,究竟是赵珏的小名玉郎的阿玉,还是赵毓的阿毓,还是赵瑜的阿瑜?他听不清分不明。她笑说自己太过心软又是什么意思!她说她负尽天下人!

  还有赵毓,赵毓?!

  官家又看了一遍,突然抬起了头,看向高太后,神qíng极其古怪,不顾还有这许多人:“娘娘!苏瞻的亡妻,荣国夫人王氏,就是被青神王氏收养的先帝遗珠赵毓,您是如何知晓的?”

  第170章

  柔仪殿内死一样的沉寂。

  九娘面容平静,她不是赵毓,她自然不是。可她记得在十五翁的田庄里,有一个小小的坟茔。儿时每年过了清明节,爹娘会单独带着她去祭奠。因此她和十五翁一家也最是熟识。

  “这是我家的阿姊吗?为何不和翁翁婆婆的墓在一起?”小小的她好奇地问过。

  “她不姓王啊,她姓赵。只能算是阿玞的阿姊,都怪爹娘没能照顾好她啊。真是对不住她,对不住她的娘亲啊。”爹爹看着那坟茔,柔声告诉她。娘每次都会哭上一回。

  她出事后,爹娘带着她搬进了中岩书院,再也没去拜祭过那小小的坟茔。三岁,她记得爹爹说,那姓赵的阿姊只活了三岁。

  高太后紧紧抿着唇,眯起了眼,唇边的法令纹越发深了。她冷冷地道:“王家的事,自然有王家的人会说。怎么,官家这是又疑心她的死和老身有关系?还是要唤苏瞻这个苦主来,和老身对质?”

  官家嘴唇翕了翕,忽地苦笑着摇了摇头。这许多条命,已经逝去了,这许多案子,也早已蒙尘。又有哪一件,和他这个皇帝没有关系?

  定王暗叹了一口气,他是不赞成赵栩将这份手书jiāo给孟家这个小娘子的。看来他恐怕另有安排。这个小娘子倒是来得及时,赶早不如赶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