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难控制自己的愤恨,掌心用力一压。
赵瑜心口一疼,猛然吐出一口血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心口的手掌,血点溅在如玉的手掌上,如雪地红梅,凄美得很。
“可你,真的不一定是我大哥的儿子。”赵瑜叹息道:“合血法是无稽之谈,他们不知道,难道你也不明白?”
赵栩眼中厉芒闪过,就听见赵棣大叫起来:“苏相公!皇太叔翁!六郎要杀三叔灭口了!啊——”
赵栩侧头,见陈青已一脚踹翻了赵棣。
殿上更是混乱,几位带御器械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高太后嘶声大喝:“住手!”
陈青拎小jī一样拎起赵棣,冷冷地说:“你敢污我妹妹清名,死不足惜。”他扫了高太后和惊慌失措的几位相公:“崇王已供认毒杀官家,吴王和阮玉郎相互勾结,这等攀诬,居心险恶。两府还犹豫不决什么?!”
苏瞻坦然道:“汉臣兄还请先放开吴王,殿下您也请先放开崇王,事已至此,若众人心存疑虑,总是不妥。娘娘也莫担忧。齐国公和燕王殿下绝非动辄行凶之人。”
片刻后,柔仪殿内才静了下来。张子厚一颗心悬着,皱起了眉头,开始思忖最坏的结果。他看向陈青,两人jiāo换了眼神。陈青松开了吴王,退开了一步。张子厚切上前一步,靠近了苏瞻。
“崇王,敢问合血法为何是无稽之谈?”苏瞻眸色深沉,镇定地问道,qiáng压住心中翻江倒海。
第175章
孟在一出了柔仪殿,就直奔偏殿,见到九娘和陈素都在,放了些心。
“里面还僵持不下,娘娘抓了我娘和表嫂,我先去慈宁殿救她们。你们躲在这里,万一有什么动静,就跳窗往坤宁殿跑,找圣人庇护你们。这条路今夜当值的将士是我以前在殿前司时的部属,都认得表妹你,会护着你们的。”孟在柔声叮嘱陈素,他推开偏殿的后窗,拎过一个绣墩,轻轻跃了出去,搁在窗外的地上,摇了一摇,放稳了。
树丛后的殿前司当值士兵一列列还在巡逻。
孟在轻轻跃回殿内,随手拎了把椅子放在窗下,看向正在关窗的九娘:“九娘,记住了,外头一有动静,就跳窗跑,千万照顾好你表姑。她怕高,晕血。”
陈素扯了扯孟在的袖子,眼中泪光盈盈:“表哥——”
孟在转过身,从来都没有笑容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吸了口气:“放心。”
陈素点了点头,松开了手,看着孟在头也不回地走了。当年大哥出事,陈家孟家因为姑母的死早就疏远了,是表哥一个人跑来,守着她,又去开封府上下打点,大哥在牢里没吃什么苦头,充军赶路的时候也没有戴枷,才平安地到了秦州。
她记得等案子判定的那两个多月,表哥每夜睡在院子里树下的藤席上,早上用大哥的弓,练一个时辰she箭,晚上用大哥的长剑,练半个时辰。他除了说说大哥的案子外,几乎不言语。给他一碗茶,他笑一笑。给他一碗面,他笑一笑。他不会生火,也不会劈柴,连日常要挑水都不知道。十天八天就给她一贯钱买菜,出门买菜他总是走在她左边,有人多看她几眼,他就冷冷地看回去,和大哥一模一样,大概是大哥叮嘱他了。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官家知道了她,再后来她就被封为正四品的美人,进了宫。送她入宫的也是他。她拽着他的袖子不敢哭。他也是说放心,他说他也要去秦州从军。
九娘看着对着门出神的陈德妃,想起前世种种。当年有一次她出了慈宁殿,下大雨。看见殿外席上披发赤足跪着一个女子,问起来,才知道是四公主的rǔ母指证三公主推四公主落水,犯了诬陷三公主挑拨是非之罪,rǔ母被娘娘下旨杖毙,陈婕妤特来请罪。她想了想,又回过身去求见娘娘。娘娘感叹一番后让人送陈婕妤回去。
现在回想起来,恐怕太后那时已经怀疑她就是赵毓了,三天两头召她进宫说话。二房也常常送王璎到百家巷小住。苏瞻应该完全不知道吧,他还很高兴她得了太后和圣人的喜欢。再细想,她那天出宫,怎么就莫名被两个引路宫女带去掖庭,那两个宫女几乎从没在慈宁殿露过脸,在掖庭又会有什么事,竟然耽误了她两刻钟,她竟也没有疑心。掖庭里又无端端有一个老宫人跟她说了郭太妃的旧事,她更没疑心过。看来太后手下该是有一批宫人专门做这些暗中的事宜。后来她陪娘娘去巩义祭陵的时候,娘娘特地安排她去拜祭元禧太子的永安陵,大概也是在试探她吧。连官家都认定了自己的病死和太后脱不了g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