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春深_作者:小麦s(591)

  张子厚带着他往陈家走,声音暗哑:“阮玉郎掳走了九娘。燕王殿下追上了船,船上还有高似。”

  苏昉大惊,一把揪住张子厚,低声道:“谁去救他们了!?”他想起金明池时众人只管赵栩的事,手上力道加了三分,低吼道:“赵栩机变无双,说不定还有自保之力!可九娘呢!你快派人派所有的人手去找!去救她——!”

  阮玉郎从前就对娘下过手,他毫无人xing,绝不会因为妇孺而手下留qíng。

  张子厚被拽得几乎倒在苏昉身上。他站稳脚抹了把脸,分不清满脸的雨水里有无泪水,微微抬头才能看清楚比自己高了不少的苏昉,心中酸楚难耐。

  这是她的儿子!母子天xing吗?苏昉他不知道孟妧就是王玞,可他也知道关心她担忧她!这个孩子,差一点就是他的儿子!

  张子厚看着这张酷似苏瞻的面孔,心头压着的一把急火直冲上头。

  苏昉一呆:“你鼻子流血了!”

  张子厚点点头,随手抹了一把鼻子下头:“没事,你放心,我会救九娘!我定会救回她!你放心!”他伸手想拍一拍苏昉的肩膀,抬起手又放了下去,转身带着人大步往陈家走去。

  他错过一回,错得离谱,最后还护不住她,眼睁睁看着她芳魂离世。他在地狱里已煎熬了二十年,绝不允许自己再错过她一次!

  还有赵栩所托,他不能负!

  苏昉看着他的背影,想起家中二婶千叮万嘱的话,也带着人大步跟了上去。

  雨势不减,皇祐三年,开封府的第一场涝灾,就是今日。

  ※

  小船顺风顺水,帆鼓篙急,转眼已到了相国寺桥。船上三人还在带伤激战。

  九娘留意着乌篷上头阮玉郎的位置,慢慢移到船尾,侧身瞄了一眼,见莺素手执长篙,正撑入河中。她转念一想,又轻轻爬向船头。

  高似连声大喊:“住手!你们都停下来!”

  赵栩见到九娘半张脸已露出船舱,口中立即应道:“好——!”他手中剑一收,整个人靠向高似,对阮玉郎当胸戳来的竹篙不避不让。

  高似怒喝一声:“阮玉郎——!”他身上的湿衣忽然鼓胀起来,一拳击向竹篙。

  赵栩眼看他这一拳出手,雨水不向外溅开,反而被他的拳头吸了过去,立刻明白他先前一直未尽全力。他顾不得高似,全力前俯,贴着甲板冲向船舱。

  竹篙头粉碎,整根竹篙在大雨中发出硬生生被绞断的嘎吱声。阮玉郎一凛,高似竟然厉害到这种程度,他当即松手弃篙,先放弃杀赵栩,双脚用力下沉,乌篷顶破。

  赵栩紧紧握住九娘的手,右手剑和阮玉郎手中剑对击不停,窄小船舱内火花四溅。剩余的乌篷顶上刻上了一条条剑气。大雨从阮玉郎踩碎的地方灌了下来。

  忽然,整个乌篷顶被人一拳击碎,高似冲了进来。

  阮玉郎和赵栩手中剑挡开四she的木屑和竹篾碎屑。九娘眼前一黑,被赵栩和阮玉郎的宽袖jiāo叠着盖住头脸,只听到风声雨声和喘息声。

  袖子落下,九娘动弹不得。

  小船犹自晃dàng前行,小小船舱全bào露在雨中。贴身站着的四人相隔极近。阮玉郎左手短剑横在九娘颈中,右手越过九娘,捏住了赵栩的左肩头,唇角微勾。赵栩你心有牵挂就好。

  赵栩肩胛骨剧痛,有裂开的感觉,却还握着九娘的手不放,右手剑刺在高似胸口,右手却被高似一手抓住,剑再也刺不进去。他脸色铁青,眼中的嘲讽之意却比剑更锋利。

  高似的一掌压在阮玉郎心房上,一手抓住赵栩的剑柄,神qíng悲哀又愤慨,他深深看向赵栩:“你还要杀我?!”

  阮玉郎看着赵栩和九娘紧紧握在一起的手,笑了起来:“高似,你还看不破?”

  赵栩决然道:“高似!你救下阿妧,我就跟你走!”

  高似眼睛一亮。

  阮玉郎手中剑微微一偏,九娘咬着牙忍痛不发声音,大雨中隐隐见到她颈中一线血痕。

  “住手!”高似掌心吐力,阮玉郎一震,口中渗出血丝。

  高似紧紧盯着阮玉郎:“你若要我助你,需依我这一次!你放了她,我今晚就带六郎他们北上!”

  阮玉郎知道他再加三分力,自己心脉即断。他点点头,看向赵栩。

  赵栩点头:“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