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口gān舌燥,虽然一时无法明白阿巴亥话里的意思,但是她眼中qiáng烈的恨意却让人不寒而慄。
她沉下脸:“听不懂么?何必装糊涂?年前可是你在二阿哥面前挑拨,你妹妹本得专宠,这些年连续生了三个儿子,没想到你只一句话便将她打入万劫不复。你姑姑因为你,在家没少受气,熬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怀上一胎。眼瞅着过几月便要临盆了,你勾搭八阿哥做下这等没脸没皮的下作事,事一揭出来,可知她这几日在家又多受了多少罪?还有刚才的……”
“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昂着头,表qíng冷冷的,“如果每个人都要把不顺心不如意的委屈都算在我头上,那我的委屈又该找谁算去?”
“你……你这女人不单自私,简直是冷血!”
我不理她,径自掉头走开。
但她的声音依旧不依不饶的叫了出来:“你将自己的丫头给八阿哥时,可曾想过有天算计过多,最终却是给他人做了嫁衣裳?如今葛戴当家做了主母不说,马上还要替八阿哥诞下嫡长子,哈哈,我替葛戴谢谢你了,她得了体面,如今谁还敢提她是你的丫头?她是八阿哥大福晋,是我乌拉那拉的格格,是我阿巴亥的姑姑……”
一步三踉,我低头看着自己脚下,心里悲凉莫名。
好容易耳边终于消失了阿巴亥如魔般的声音,这时小丫头音吉雅和塞岳正嘟嘟囔囔的走了过来,两个人不停的争辩,见我迎面过来,忙一溜小跑。
“格格!”音吉雅叫道,“塞岳瞎诌呢,她偏说那个孙带格格长得像格格您!这怎么可能啊,那个孙带格格样貌是不丑,可是如何跟格格您比……”
“奴才才不是说孙带格格和格格长得像!奴才只是说,孙带格格背影身材乍一看和格格您颇为神似罢了!若单论长相,满城除了大福晋,恐怕还真就找不出能及得上格格三分姿色的女子来呢。”
我qíng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心慌意乱,叱道:“行了!唧唧歪歪的嚼什么舌根,在背后议论主子是非,你们难道当真不懂一点规矩了么?回去叫管事嬷嬷好好收拾你们。”
两小丫头平时在我跟前没上没下惯了,这时突然见我动怒,都吓傻了眼。
我心qíng烦闷,也懒得再管她们,转身急急忙忙走了。回去的路上,只觉得气悒难解,脚步越走越快,到最后我撒腿疯跑起来,顾不得理会旁人诧异的目光。
[1]阿牟其:满语发音amji,伯父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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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满月
己酉,明万历三十七年。
冬十月,努尔哈赤命扈尔汉征渥集呼野路,尽取之。
葛戴一朝分娩,替皇太极生下长子,取名豪格。满月那日,宴请亲友,在子孙绳上系上小弓小箭挂在屋前柳梢枝头。
前厅宾客满堂,喜气洋洋,葛戴房内亦是如此。小阿哥被奶娘抱在怀里,粉嘟嘟的噘着小嘴,我将长命锁挂在他脖子上时,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回到若gān年前,我也曾如此这般看着襁褓中的皇太极……
老嬷嬷将两只馒头合在一起,凑到葛戴嘴边,让她咬了一口,这在满族风俗里谓之“满口”,意思是打从这一天起,产妇将可不必再有禁忌。
我见她们那边全挤在一块忙着侍弄葛戴,一时兴起,便从奶娘手里抱过婴儿,托在臂弯里轻轻摇着。
豪格醒了过来,眼睛拉开一条fèng,小嘴一瘪,慢慢向两边拉开。我怕他哭,大急,忙拍着他的背,随口乱唱:
“悠悠扎,悠悠扎,小阿哥,睡觉吧。
悠悠扎,悠悠扎,小阿哥,睡觉吧。
白桦树皮啊,做摇篮,巴布扎。
láng来了,虎来了,马虎子来了都不怕。
白山上生啊,黑水里长,巴布扎。
长大了要学那,巴图鲁阿玛,巴布扎。
悠悠扎,悠悠扎,小阿哥,睡觉吧。
悠悠扎,悠悠扎,小阿哥,睡觉吧。
白山上生啊,黑水里长,巴布扎。
长大了要学那,巴图鲁阿玛,巴布扎。
悠悠扎,悠悠扎,小阿哥,睡觉吧……”
小豪格果然没再哭,只是也没再闭眼睡,反而眼睛睁得溜圆,我发现他有一双和皇太极同样乌黑的眼眸,不由看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