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心中疑云渐深之际,忽听背后传来一阵?的声响,德珍忙转身看去,竟真的是玄烨!
只见绿柳低垂的水面上,一条狭长的小舟缓缓驶出绿柳间;舟上,玄烨一袭天青色便服,长身玉立,俊朗的面上浅浅含笑,双眼却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德珍脸颊微红,忙跪在地上道:“皇上万福。”
秋林没见过玄烨,听到德珍叫玄烨皇上,她很很吓了一跳,慌里慌张的跪下行礼。
低垂在地的视线,看见向她走来的黑绫缎靴,德珍心怦怦跳起。这一刻,来时种种的打算已被紧张代替,她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更明白不该,却不受控制的想道,这个已是自己夫君的男子,他可还记得自己?或是他早已将自己遗忘?
心思起伏不定时,玄烨已走了过来,德珍呼吸不禁一窒,脑中再无任何想法,只静静地跪在地上。
玄烨走到德珍面前,伫立片刻,终弯腰扶起德珍道:“你瘦了许多。”声音温润。
德珍心中莫名一阵酸涩,她压住起伏的qíng思,顺势而起,看见玄烨的目光从她鬓间移下,凝视着她消瘦的面庞,怜惜道:“怎瘦成这样,竟与以前判若两人。朕方才远远一看,差点认不出了。”
德珍微微一福,宽大的氅衣随之一晃,犹显身姿纤细如弱柳迎风,她低声应道:“谢皇上关心,臣妾是前些日子病了才消瘦了一些,无碍。”
玄烨眉峰略有思cháo涌动,薄唇嚅嚅yù动似有话说,却忽而淡淡的“唔”了一声,转了话问道:“可想随朕一起到对岸,看一看那块水稻田?”
话问得突然,德珍不由一愣,随即飞快抬头看了一眼嘴角噙笑的玄烨,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我们过去。”玄烨满意一笑,因为小舟最多只可乘坐三人,遂留了刘进忠、秋林在岸边等候,便邀德珍乘上小舟。
小舟靠岸,玄烨一个阔步,跨上岸边,回身伸出一手,笑容温柔:“把手给朕,朕拉你上来。”
此qíng此景,犹似当日。
德珍望着伸向自己的手,不禁想起初封常在的那日,半晌她才怔怔的将手jiāo到玄烨的手中,任他牵着上岸。
走到岸上一看,原来在一排绿柳后,竟然别有dòng天。
德珍吃惊的看着眼前景象,一间背靠丛林山间的茅糙屋,四周用木栅栏围成了一个巴掌大的小院子;院子的四周开垦着一块块不大的田地,有的种着水稻,有的种着菜,俨然一处乡野农家的样子。
满意德珍的震惊,玄烨握着德珍的手一边向茅糙屋走去,一边含笑道:“这里的每分土地,每颗种子,都是朕亲手开垦和播种的。不过收成不好,水稻没有按朕想象那般增产,还枯死了一半,就连菜地也大部分让虫蛀了。”说着说着逐渐皱起的剑眉一松,莞尔一笑道:“你可是唯一一个来到这里的人,朕失败之作的事,要给朕保守住秘密,否则——”
德珍犹自震惊这里两块菜地、一块水稻田,居然都是玄烨一个人亲手开垦出,不想却听他说这是失败之作,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皇上,您并非务农之人,却能做到现在这个程度,已是许多人望尘莫及。何况您还是九五之尊,平时政务繁忙,臣妾……真不敢相信这些全是您亲手做出来的……”说话间,没有注意到她打断了玄烨的话,只是越发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田地,满目不可置信。
玄烨若有所思的看着德珍,突然问道:“你不觉得朕此举,过于荒诞?毕竟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朕是皇上,不应该将jīng力耗在这上面,而该用人……”话没说完,玄烨兀自摇头,结束了话题道:“罢了,朕带你到院子里看看。”
德珍让玄烨突如其来的问话拉会思绪,又见他yù言又止,心念一转便道:“皇上,臣妾不认为此举荒诞。您既然说您是皇上,皇上关心天下民生乃理所应当之事,更是百姓之福。”jiāo谈间心中的拘谨淡去,德珍渐渐的侃侃而谈:“而且皇上您这样亲自开垦,比起历朝历代每年三月举行的‘亲耕’礼以劭农劝稼更有意义。只是臣妾不懂,皇上为何要如此隐蔽行事,不开垦在丰泽园,让世人知道?”
问完,德珍偏头望向玄烨,却发现玄烨目光深深的盯着她,却看不出是喜是怒,不由心中一惊,暗暗懊悔话多失言,忙不迭上前两步屈膝一拜:“臣妾御前失仪,皇上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