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反应过来是圣驾到,厅里的小许子、掌事公公等人,忙不迭的跪了一地。
德珍放下绣线,笑盈盈的上前迎驾,却没立即回了玄烨的话。等随侍玄烨进了东暖阁,秋林上了茶果退下,只余他们两人之时,德珍方说道:“下月丙午日,是皇太后的圣寿节,臣妾便想亲手绣一副挂屏,聊表心意。”她说时,已轻步走到临窗的书案前,俯身揭开一层白绫绸子,回头一笑:“那些绣线,就是为绣它所用。”
玄烨坐在对窗靠墙的木炕上,手里持着茶盖正敝茶yù饮,听了德珍说的,他抬眸一看,竟是副绣了过半的《八仙庆寿》图之一,王母乘彩凤图。
也不饮茶了,玄烨随手将茶盏往一旁的几上搁下,向过走了去。
在绷着王母乘彩凤图的绣架旁凝伫片刻,玄烨不由有些意外,微惊奇的看着德珍,问道:“这是你亲手绣的?”
德珍轻轻笑应一声。
玄烨移目,复又凝向绣架。
架上绷着一层牙白色缎子,上画王母乘彩凤图,再以图为本来刺绣。玄烨对刺绣针法并不了解,但自小所见的绣品无一不是极jīng致的,耳习目染之下自能区别好坏。他见缎子上复杂的祥云瑞霭之类,皆是针线细密,针脚整齐,线条十分的流畅,可见用针者极为费心耗时。
“这是什么时候绣的?”仔细看过,玄烨纳罕的看着德珍:“朕怎么可能不知道。”
德珍yù要回话,却又听得玄烨最后一句话,脸上滕然一红。
自九月初一接连五日的侍寝后,玄烨虽不再每夜招她侍寝,却也每隔一两日招她侍寝一回;至于白日间,他更是每日必到同顺斋小坐一时。如此,玄烨自当应知道德珍每日的举动,何况是这样一幅耗时费力的刺绣。
“是臣妾专挑了皇上不在的时候所绣。”说完这一句,德珍不觉侧首,避开玄烨满含疑问的目光,声音渐次低了下去道:“臣妾自封为常在,总共只见过皇太后三面,又离得远远的……而绣品中的王母,臣妾yù以皇太后入画,可不清楚皇太后圣颜,便一直先瞒着皇上,只是今儿被皇上撞了正着,才……”
玄烨闻言再往绣品上一看,这才注意到缎子上的王母,果真只勾勒出了大至面容,而且细细一看却有几分相似皇太后。
一看之下,玄烨不由感动德珍这份心思,道:“为何不告诉朕?让朕为你画上皇额娘丹青,也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德珍摇头一笑道:“皇上为臣妾做了太多,这些已足够。”
玄烨见德珍笑时,眼下犹有些许乌青。而德珍本就白皙,这会儿站在窗棂下,让透穿的昼光一照,脸上肌肤透白若釉瓷,尤显眼下乌青之色。玄烨看在眼里,微微动了怜惜之意,他道:“皇额娘生辰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不需这般劳累,若实在赶不及,也可找了宫女帮个手。”
玄烨说话的时候,眼睛凝视着德珍,眼里透着清晰可见的关切。
德珍几乎要溺在这倒映出她影子的目光中,可她又没有忘记,眼前的玄烨不只是她的夫君,更是皇太后的儿子。虽然皇太后只是他嫡母,他又自幼由太皇太后抚养,但皇太后却在他幼时如母亲一般关怀着他。如此,二人母子之qíng尽管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
于是,德珍福身回绝道:“谢皇上关心,不过皇上既以孝治天下,臣妾自要臣以君纲。这般,为皇太后尽孝心之物,臣妾当然也要亲力亲为。”
德珍一袭修身的素青色夹袍,这样款款一福身,只觉身姿楚楚。玄烨心意一动,忽然握着德珍的手扶她起来,吟吟含笑:“怎么不说是妾为夫纲?”几个字说得既轻又慢,仿佛在唇舌间绻了一回,才缓缓吐出,听着不觉暧昧而缠绵。
两人虽已有世间最亲密的接触,可德珍素来面浅,在青天白下听得这样一番隐含暧昧的话,自是极不自在,手下意识的就要挣开。玄烨却是不许,在手中暗加了劲,略往回一带,德珍立时一个踉跄,人便已被玄烨揽入怀中。
“别动!”玄烨轻拥着她,混合着淡淡龙涎香的暖暖气息在脸上拂过,有玄烨低低的嗓音在旁低语着:“朕后日要离京,可能连下月皇额娘生辰也不一定能赶回来。你别动,就这样吧……”
正是如胶投漆燕尔时,忽闻玄烨将要离开一月有余,德珍心中自有不舍,身子便不觉一软,静静靠在玄烨胸膛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