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身子不可抑制地一抖,上官垂眸道。“你自梳不嫁,却言已有孩儿,玉罗你真当我知道么?”
她慌乱抬首,眼中噙满泪。“少爷……”
“你怕什么,以你对阿匡的呵护,难道当不起一个‘娘’字么?当年你自请成为京师顺天府的掌事,为的就是看住阿匡,断了他与季君则的联系。此番进行的这么顺利,也多亏你常年经营的人脉。你对阿匡的好,我大姐泉下有知,定感动不已。”
看着她轻颤的双肩,上官意黑眸沉敛。
“我看季君则不慡,一半因为阿匡,一半全凭自己好恶,而你却不同。你死守我大姐的遗志,当我是弟,视阿匡为亲儿,论起除去季君则的心,你比我坚定。”
玉罗略有细纹的美眸蓦地一怔,复又微凝。
“你是在担心我此时离京,万一季君则翻身,那上官家便死无葬身之地,可对?”上官意轻笑。
“少主,玉罗在京师这么多年,这种事看多了,况且这次季君则遭此一劫,若他起复……”
“那又怎样?”不等玉罗说完,上官意便接道。
少主……
玉罗愣愣定在原地,看着他一如年幼时的漫不经心而又肆意狂妄。他勾起备好的大麾,轻慢系在身上。俊眸微掀,如寒潭深渊,让人寻不着边际。他嘴角轻扬,画出一抹浅浅笑意。
“就算他位极权臣,照样还得来求我。关于这点,她可比你们看得都要清。”
十一月中旬,海龙号在朝鲜huáng海道入港。朝鲜史称东夷,大魏建宁十年由李氏王朝统一全境。既同大魏隔江而望,又与北狄连山接壤。huáng海道乃是朝鲜八道之一,因与大魏隔海相望又靠近首府开京,因而货殖通财,岸民多晓汉语。
“真看不出这里是朝鲜。”看着店面飘动的“衣”字旗幡,从鸾感慨道。
“东夷自高丽时期就是中原属国,书汉字着汉服,这是很自然的事。”说着,卫濯风目光上扬,旁若无人地走入衣铺。
“好讨厌的个xing。”从鸾狠狠地瞪着他的背影,泄愤似的取出记史的书簿,目光凶狠地一笔十行起来。
对她的随行随记见怪不怪,余秭归信步走进成衣铺。经过改良,与大魏略有不同,带点朝鲜风qíng的服饰挂满了墙壁。颜色之鲜艳,着实超过大魏人的习惯。想到这,她不由皱眉。
“老板,可有素一点的?”萧匡道。
余秭归看着他,直到看得他有些悚然。
“有话请说。”他偷偷抹着冷汗,这眼神比舅舅的还有压迫感啊。
“没什么。”目光绕着他一圈,忽而抬起,“只是明白了你为何红粉知己遍天下了。”
论样貌,卫濯风比萧匡更符合大魏美男子的标准,可卫三公子冷傲了点,不如萧匡这么体贴知心。她不过是微微皱眉,他就便猜到了她的心思。也难怪女人们为他着迷,什么江湖侠女,官家千金,光是她亲眼看到他从扬州州牧的宠妾房里衣衫不整地爬墙而出,就足够她回味好久了。
哪想到那不过是一盘“土菜”,真正让她叹服的还是“洋荤”……
方才他们下了大船,还在想如何探路,就见萧匡熟门熟路地混入市井,而后来到一所宅院的后门。朝鲜的房屋普遍比较低矮,墙头也不似大魏的高耸,势要将人圈在一个小天地一般。她目测着,只要撑手就是过去,可萧匡却没习惯xing爬墙。
轻叩几声后,门缓缓打开了。一个脸部微肿的女人打着哈欠,看起来很重的假髻挂在脑后。她虽听不懂朝鲜语,却也知道这女子多半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只听萧匡笑眯眯地叫了一声桂兰,奇迹发生了。
女子惊叫一声,因身体起伏袒露的胸口微微颤动着,看得她不由脸红,再瞧卫濯风,竟是厌恶到极点的模样。惊叫之后,女子扶着摇摇yù坠的假发跑回门里,直到十来个美人花枝招展地争相而来,她才恍然此处不是私宅而是jì馆。
不仅是大魏,他还是朝鲜chūn闺梦里人啊。
想到这,她不由再看萧匡两眼。
“种猪。”不屑哼声,从鸾收起纸笔,目不斜视与之擦肩而过。
“阿鸾,我没。”萧匡追身反驳着,“你也知道的两年前我离开江都就随船去了朝鲜,我那时心烦意乱你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