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与子归_作者:卿妃(14)

  “对不住,对不住,我尽量快点就是。哎哎,你这就下了?跳青马儿……”她拈着棋子,低头想着。

  “走官道?不行不行……跃高山?说不定会失足,啧……”

  自顾自喃喃,她知道阿徽在看她。

  “姐姐姐姐。”

  “嗯。”她随口应着,又自言自语,“下平川吧,嗯只有平川妥当。”

  “我们赌棋吧。”

  “嗯。”须臾,“什么?”她猛抬头。

  “姐姐已经答应我了哦。”小丫头气定神闲地再落一子,正中咽喉,“这盘我们赌棋,输的人就要告诉对方一个秘密。”

  “秘密?可秘密说出来就不是秘密了。”

  “姐姐放心,阿徽定守口如瓶。”

  “小丫头挺自信啊,好,今天我就豁出去了!”她卷起衣袖,气势十足地落下一子。

  即便气势再足,她还是输了。不仅输了,还是完败。

  “怎么会…怎么会…”她抱着脑袋,很不甘心地看着棋盘。

  “愿赌服输,姐姐的秘密是?”女娃笑眯眯,勾头靠向她。

  正了正身,她看向窗外。

  “姐姐?”

  她一脸严肃,嘴巴张了又合。

  “姐姐想赖皮?”

  长舒一口气,她像是下定决心,垂首轻道:“其实……”

  小手紧紧攫住她的衣袖,将她的身子拉近了些。

  “其实我不叫余秭归。”她好容易憋出一句话。

  蓝瞳紧紧盯着她,小丫头压抑着兴奋:“那叫什么?”

  “余……”

  “什么?”阿徽倾身靠近,耳朵几乎贴到她的唇上,这才听清。

  “余牛首。”

  不可置信一般,小丫头僵住。好一会儿,才来了一句:“咳咳,姐姐的本名还真……特别。”

  闻言,余秭归肩膀一抖一抖,痛不yù生地抱头趴下。

  “姐姐别难过,于子归不是好听很多么。”

  呜呜呜,说什么也没用,这是挥之不去的童年yīn影啊。

  “是阿徽不对,戳到了姐姐的痛处。这样,我也说个秘密,权当给姐姐的补偿。”

  “秘密?”她倏地爬起身,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什么秘密?”

  “其实阿徽有个姐姐。”

  “你耍我。”嘴一瘪,她继续哭去。

  “真的是秘密,阿徽没骗你。”

  受伤了,自尊心严重受伤。

  “真的真的,我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姐姐。”怕她不信,小丫头连珠pào似的说道,“十年前我爹来中原走商,意外遇见了我娘。当时我娘受了重伤,养了好久才醒,醒过来后却失忆了。”

  “失忆?”她止住哭,哽咽道。

  “嗯,什么都忘了,却唯独记着有一个女儿。”

  眼底泪光犹在,她抬起头。

  “因为太想念,娘便给我取了和姐姐一样的小名。阿徽,阿徽。”女娃兀自叹着,“在娘心中,我怕是永远不及姐姐。”

  “还真是一个不能言传的秘密呢。”余秭归轻喟

  马车颠簸,榻上的美人一直睡不安稳。车厢每一起伏,这人的眉心便微微拢起,如画着同心圆的涟漪,皱褶了一方宁静,以及她的心。

  是十年一梦终将圆?还是恶风又起碎浮萍?

  她静静地坐着,手指轻抚着膝上女娃的一头绒发。

  当年自己可曾像阿徽一样暗自饮泣?

  记不得了,也不想记。

  目光一寸一寸淌过榻上美人的容颜,平静却又不平静。

  若说昨夜她是一时冲动失了方寸,那今日她可是看得仔仔细细。这人并没易容,时间经历又恰能对上。

  如今她能不能…还能不能相信?

  端着这颗心,惴惴不安却又满怀希望地想着,想到胸口隐隐泛痛,她嘴角却微微上扬。

  “阿…”

  本是含混不清的呓语,她却听得如此清晰。

  这人梦里想的,嘴里念的,不论哪一个都是她,都是她么?都是她吧。

  心口充溢着久违的暖意,余秭归小心翼翼地抱起女娃,将人放在榻上。

  她一瞬不瞬地凝着,却不敢靠近,生怕这梦一碰就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