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竟敢用这么不入流的手短,上官意暗生恼恨,就听破庙外一声叹。
“唉,真倒霉。”
这声很是年轻,她站在暗影里眯眼打量着。长发被一支木簪粗粗定在头顶,粗布道袍旧得泛白,是个道姑?
他一愣。
夜半三更如同桂鱼的破庙里出现了第二人,还是个道姑,是偶然吗?
哼,世上哪有偶然之事。尼姑和道姑都是出家人啊,改头换面也不算难事不是么?
想他不过是多看了柳无双两眼,三清师太就盯上他了。若让那老尼姑知道,引起他怀疑的正是她自己,那张老脸会有多jīng彩呢。他恶趣味地想,随后敛神看向越走越近的来人。
思及此他放开了吐纳,丝毫不掩藏自己的踪迹。
果然这道姑能夜视。她停住脚步,竟有些吃惊地望来。上官假作不知,放空眼眸看向一侧。
“阿匡?”他道。
那道姑掩住口鼻做什么,他想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药味有多重,输不起的傅长虞,见骗他不得竟撒了他一身的药。
“阿匡?”收起心头恼意,他再唤,毫不掩饰地掏出暗器。
是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这下该露陷了吧,他等着那道姑抢先袭来,却不想听到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贫尼山中遇雨,yù借此地暂且休息,不想惊扰了施主,真是罪过。”
不上钩,有点意思。
“原来是师太,在下失敬。”他轻松笑道,手中却依然紧握着暗器。
眼角看她微地倾身,刚要道声果然,却见她俯面扑地。难得有人让他算不准,他竟有些期待了。
“小心。”他故意卖了个破绽,“师太前方两尺的地方还有一块碎石。”
这道姑心智极快,立刻就抓住了,“施主能夜视啊。”
“江湖中人,这是自然。”他装作能看见似的,视线却锁不住她。
“那便多谢施主了。”她瞎子般地试探,鞋底在地面摩擦着,越过他诳出来的碎石,而后靠墙坐下。
若是没看到她先前从容进庙的样子,怕是要被骗过了。他暗想着,心qíng十分愉悦,又惊讶于自己的这种qíng绪。
是药效发作了,还是……
迷惑于自己异乎寻常的心境,他无意识地开口,“师太。”
这声低缓而难以抑制,真的是他的?
上官知道这道姑在看他了,不得已他微微敛神,随口诌到:“在下有一个不qíng之请。”
“施主请说。”
“近日秋雨如晦,在下的心亦是纷扰难定,想请师太持诵《金刚经》,平我心绪去我烦忧。”
这道姑沉默了。
当然会沉默,若她是道姑怎会背诵佛经,发现自己竟在为她开解,上官有些恼怒。他这是做什么,说不定这人是在恼怒被他看穿真身。想到这,他声音微冷,“师太?”
“师太不允么?”他笑得随意,手中的暗器对向她所在的角落。
就听那人轻叹一声:“阿弥陀佛。”随后倏然飞起。
果然啊。
他心头没有一丝猜中的欣喜抑或是鄙夷,只觉十分遗憾。遗憾到有一瞬间他竟想出手与她缠斗,不过下一刻又恢复了平常。
毕竟在江湖人眼中他可是全无武功的神佛公子啊。
脑后被狠狠一劈,他顺势倒下,略有期待地等着她下一步的动作。
“唉,吃了‘yín乐无边夜夜chūn’还能这么折腾。”头顶传来如释重负的叹息。
她年纪小小如何能分辨出“yín乐无边夜夜chūn”,难道她中过?心头抹过一丝冷意。
“看你这么守身如玉,我便成全了你。”
这人正当他是包袱似的,随意拖行在地上。上官第一次被人如此不留qíng面地对待,山间的bào雨冲刷在神色,只觉此身如风快得听不见雨声。
这般功夫不可能是三清的弟子。
他心跳有些快,不知是欣喜还是药效发作。
“唉,一个两个怎么都中了这个毒,师兄们总喜欢背着我说,其实我听得到,‘yín乐无边夜夜chūn’。这药怎么解啊,难道六师兄今夜真要晚节不保?可爹明明说过忍忍就过去了啊。”
她边走边说,似乎还真在思索如何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