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曼下了死命令,不许动蒋阮一根汗毛,对于丹真来说,这是令人愤怒的。看着自己厌恶的人却不能置她于死地,这简直就如同煎熬。好在今日,能让那个女人失魂落魄,似乎也是不错。那圣旨丹真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只因为这圣旨留着也是一个祸害,便是宣离自己,也终是会毁了圣旨。与其让宣离亲手毁掉,倒不如她当着蒋阮的面毁掉,那是等于毁了蒋阮的希望,足够令她崩溃,而那就是她最想见到的。
丹真走后,哑婢也回来了。她有些害怕的看了蒋阮一眼,方才大约也是在外头候着,瞧着倒是十分惧怕丹真的模样。蒋阮看着她,面无表qíng道:“将这东西打扫了吧。”说完便起身朝榻上走去。
哑婢有些惊讶,方才从两人的表qíng来看,蒋阮分明是极在意这东西的,然而此刻这东西已经被丹真毁了,蒋阮不该是伤心yù绝么?怎么还能如此若无其事的与她说话,甚至面上半点伤心的神色也没有?
蒋阮没有在意哑婢的心思,只是有些疲惫的靠着软榻的垫子,轻轻地松了口气。方才那出戏,演的也实在吃力了些。如今身子重了后,她每每太过用力的做某件事,都会觉得累的比往日快很多。今日要在丹真面前一丝破绽也不露,也实在是不轻松。
而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一切都按照她想象中的进行。
女人在与另一个女人比较的时候,总是希望能看到另一个女人极其失败的一面。丹真也是一样,她希望看到蒋阮最为后悔和失落的一面,不能动手杀了她,又迫不急待的想要撕开蒋阮的从容,所以,在蒋阮刻意的引导下,丹真会以为,蒋阮如今能如此平静都是因为那张圣旨带给她的希望,只要毁了“希望”,就相当于毁了蒋阮的信仰,蒋阮的整个人,也就会日日活在绝望里了。
丹真是南疆人,南疆人不识锦朝文字。而琦曼是个隐忍的人,这份圣旨在这之前她不会打开来,会完好无损的jiāo到宣离面前。蒋阮的这个计划本就想的极其冒险,若是这份圣旨被宣离看到了,不仅一切都功亏一篑,就连萧韶的身份都会bào露。所以事qíng的关键点就在,宣离还未看到圣旨的时候,圣旨已经被销毁了。
销毁圣旨的事qíng,只能丹真做。
她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冲动,找她来最好不过。丹真以为这份圣旨上写的是立宣沛为太子,可事实上,这份圣旨上储君的名字却是萧韶。自此一来,只要皇帝不醒,随着这一份圣旨的彻底烟消云灭,萧韶的身世将会被彻底掩埋在历史的尘埃中,他将永远只是锦英王府的小王爷,锦衣卫的少主,不是什么皇家血脉。
丹真会因此而消停一段时间,而宣离,以他极其保守稳固的xing子,自然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一定会等风声过去后才过来看自己,而丹真在那之前也不会主动说出圣旨的事qíng,所以宣离到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圣旨了。就算他怀疑,也找不出任何证据。而且他不会怀疑,他会放松在宫中对宣沛的警惕,一心在皇帝身上做文章。
偷梁换柱,移花接木,看着虽然简单,可是做出每一步都好似走到钢丝上,一个不小心就会掉入万丈深渊。蒋阮便是这般大胆的设想了,也是大胆的做了。她在这里的每一步,因为肚里的孩子而走的万分艰辛。平常来十分简单的事qíng,做出来竟是有些汗水。她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叫来哑婢,哑婢等着她的吩咐,蒋阮道:“我实在是有些无聊,你替我寻一只狗儿来吧。这地方每每只有我一个人,有只狗儿来陪伴也好得很。”
哑婢有些惊讶她为何会如此说,可是蒋阮的话自然也不能不听,许是上头的人早已jiāo代过了,蒋阮要做的事qíng都必须给她做到。是以哑婢惊讶过后便径自出去了。却没有瞧见,蒋阮在背后轻轻抚了抚额。
她的食量如今是越发的大了,因为肚子里多了一个小家伙,平日里的饭菜显然是不够的。况且这地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饭菜虽然做的jīng致,可大多是清粥小菜,看着便没什么胃口。本就没有安胎药,若是再不好好的顾着身子,只怕是会连累肚中的孩儿。可是食量陡然间变大只怕是会引起怀疑,这些人心思深沉,但凡自己有一点不对都能立刻察觉到。倒不如寻只狗儿来,这样人虽可以吃素,狗儿却不能吃素,这样饭量大一些,别人也以为是给狗儿吃去了。
蒋阮无端的就觉得有些好笑,她这一生,从落魄败落到花团锦簇,也算是跌宕起伏尝尽世间冷暖,便是所有人不会想到,自己嫁给萧韶之后成为锦衣玉食的锦英王妃,好似从此有了靠山,在这样的qíng况下,竟也沦落到从狗嘴里争食的下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