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考儿,你死不足惜。”穿着阿曼尼的浑蛋在电话那边好半天才吐出这几个字,我毫不犹豫地回过去:“你也是!”
说完我就掐了电话,站在友谊百货门口深呼吸,再呼吸。然后我对着进入商场的每个陌生人微笑,“欢迎光临。”
那日骂完街后我心qíng大好,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一口气能上五楼了,吃饭倍儿香,牙好胃口好。刚好休假结束,第二天我就jīng神抖擞地去上班,进出广电大楼的时候任凭别人在背后怎么指指点点,我都当没看见,反正我是没脸的人,我还怕丢什么脸。而且做节目时我一改往日的知xing风格,改走娱乐路线,除了继续做音乐档的节目,我还主动接了一档娱乐节目。我的搭档是我带的一个徒弟,我们叫他小宝,长沙本地人,刚从传媒学院毕业,这小子嘴特贫,经常做节目时蹦出一两句长沙话,非常有喜感。我跟他在节目里配合默契,嘻嘻哈哈,把一档再寻常不过的八卦节目搅得热闹非凡,收听率节节攀升,让台里很多资深主持都大跌眼镜。我们最擅长拿明星开涮,比如热评张艺谋的《英雄》时,小宝用一口长沙话,给观众介绍:“咯片子是蛮好看呐,里头好多的布,红的绿的白的蓝的咯么多的布加起来只怕可以绕地球一圈哩,还有好多的箭,咯只怕加起来可以把地球she个穿撒……”
我在旁边笑得东倒西歪,导播室的同事也是笑得肩膀直抖。然后那天我们又扯到当时已成蔓延之势的非典,小宝又说:“请大家出门一定要记得戴口罩,尽量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凑热闹,每天勤洗手,多洗几遍,家里要保持通风,常用的东西要用84消毒液消毒。比方说那个恋爱中的男女,如果实在忍不住亲了对方,最好也用84给嘴巴消消毒……”
导播室那边笑翻一片。这样很好,每天都这么笑笑闹闹,时间很快就过去。晚上又要上各种培训班,我忙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时间哀愁。只是那阵子非典肆nüè,很多培训班都停办了,走在大街上,满眼都是戴口罩的人,像我这种不太戴口罩的人反倒成了另类,有时候在公jiāo车上不小心打个喷嚏或者咳嗽两声,立即会招来全车人的警惕,当我是恐怖分子。所以我经常在车上故意咳嗽,身边的人会立马散开,于是我就有位置坐了,这招还是小宝教我的,所以那段时间我基本上没有站着乘过公jiāo车,很得瑟。
第三十一章 人人都是好演员(4)
可是这种事做多了终究有报应,而让我咬牙切齿的是,这报应还把祁树礼扯上了。事qíng是这样的,六月初的一个周末,当时正是非典最凶的时候,祁树礼冒死登门拜访,这是自那日咖啡厅闹得不欢而散后他首次登门,提了很多东西,说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来看看我。其实自那天后他很少再打搅我,就是偶尔发短信也很小心,多是问候的话,一个废字都不敢写。那天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抽风,居然跑我家里来,我不冷不热的,他也不大好待太久,跟我说了几句话就准备走。结果出事了!他下楼时被几个戴红袖章的居委会大妈给拦住,原因是我住的那栋楼已经确诊了一名非典患者,接上级通知整栋楼隔离,谁都不准进去,也不准出来。
而且就有这么倒霉,那个被确诊的患者就住我楼上,所以我们那个单元的人是绝对不准离开的。我当时在屋里听到祁树礼在楼下跟一帮人理论,声音还很大,于是跑阳台上看究竟,一看楼下拉起了警戒线,还有警车跟救护车停在边上,当时就意识到qíng况不妙。于是我也跑下去帮祁树礼说qíng,因为他只在我家里坐了二十来分钟,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染上非典了?结果居委会大妈说:“一分钟也不行!只要进了这栋楼这个单元就不准走,我们这也是为你们好,请你们配合!”
祁树礼急坏了,试图通融:“我下午还有很重要的事qíng,能不能让我先办完事了再来隔离?”
“不行!”居委会大妈一脸义正词严,“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个人的事大还是国家的事大?我看这位同志你穿得这么体面,应该也是受过教育的人,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你怎么这么不通qíng达理呢?”
祁树礼简直望天,任他平日如何在商场上呼风唤雨,这当口他连辩驳的余地都没有。这位祁总裁大约没想到他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派头到了居委会大妈这啥都不是,他就是一非典疑似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