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电光石火般,迅速闪过许多记忆碎片。我慌乱不已,连衣服也没换就冲出卧室,从三楼奔到二楼。正准备从二楼奔到一楼时,我呆住了,一眼就看到楼下客厅的钢琴边坐着个“王子”,不是梦中的白衣,而是上穿橘色针织衫,下穿米色裤子,背对着我,好耀眼啊,那光芒直she过来,让我头晕目眩,差点从楼梯口栽下去。
大卫看到了我,连忙起身问好:“Hello,Miss Cathy…”
“王子”闻声回过头来,梦幻般的面孔正对着我,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微笑着,目光闪烁如星辰,他已经停止演奏,朝我挥挥手,用英文打招呼:
“Hi,Miss Cathy,Nice to meet you.”(很高兴认识你。)
这个时候我已经傻了,都不知道怎么动了,是朱莉娅扶我下的楼。大卫连忙给我介绍道:“这位就是祁先生要我给您找的钢琴老师。”
“Hello,my name is Steven.”这个假洋鬼子抢先说话了,双手抱胸,款款走来,朝我伸出了高贵的手。
我回过了神,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也伸手跟他握了握。他一握到我的手就狠狠地捏了一把,仿佛要把我捏碎,可是脸上却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疼得几乎叫出声,慌张地想抽回手,他却冲我迷死人不偿命地笑着说:“You are so beautiful,just like angel.”(你非常美丽,像个天使。)
若不是旁边还有人,我真要踢他两脚。好在他及时松开了手,饶有兴味地上下打量我,又是一连串的英文甩过来:“Did you just woke up from a Sweet dream?I am the one in your dream. Am I not?”(你刚起chuáng吗?做了什么梦?有没有梦见我?)
大卫这才注意到我穿的是睡袍,光着脚,头发披散着,他连忙很有教养地起身告退。他一走,假洋鬼子又狠狠捏了一把我的脸蛋,这回说的是纯正的普通话:“美国的面包蛮养人啊,居然把你养得白白胖胖,还白里透红!”
这一幕被旁边的朱莉娅看到了,她诧异地瞪大眼睛,我忙吩咐她,“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可以进去了。”说的也是英文,假洋鬼子笑了起来,“不错,英文说得很流利,有进步,谁教的?我的老邻居吗?”
朱莉娅已经进了厨房了,我打量着这个外星人,还没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你……你怎么过来的?”
“坐飞机过来的啊,难道从太平洋游过来不成?”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真是奇怪,刚才说英文很流利,一说中文就结巴了,外星人龇牙咧嘴地冲我笑,“要知道你在哪儿很难吗?我来西雅图都一个多月了,一直在附近晃悠,经常看到你在湖边喂鸳鸯。”
我猛地一怔,忽然想起几天前在湖边的船屋上看到的那个熟悉的身影,当时我还以为眼花了,原来真的是他!
“你……”
“你怎么成结巴了,不会连自己的母语都忘了吧,不像话!”听听,这是花钱雇来的老师吗?还没开始上课就教训起我来了!
“你上这儿来gān吗?你住哪儿?”这句话倒说得很利落。
“就住船屋上啊。”
“船屋?就像Tom Hanks住的那样的船屋?”
“嗯,租的,怎么你也喜欢那部电影?”他呵呵笑了起来,对于自己的突然出现给予了很合理的解释,“听说你们家要找个钢琴教师,我正好要找工作,所以就来应聘了,怎么,我还没资格教你吗?”
我的表qíng告诉他,我不信他的话。
“你不信?是真的啦,我破产了你知不知道,米兰把我的家底都败光了,还欠了很多债,没办法,只好躲到这里来了。”他说得头头是道,很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我的心顿时揪成一团,“你……不是很有钱的吗?”
“再多的钱也经不起她那样折腾啊。”他叹口气,非常疲惫沮丧,虽然眉宇间还是掩饰不住根深蒂固的傲慢不羁,但颓废的神qíng好像真的经历了一场人生变故。他说得很可怜,“我现在很穷的,没地方住,只能住船屋上,还是租的呢,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正好在报上看到你家登的招聘钢琴教师的广告,只好上这儿来混饭吃了。你知道的,除了弹钢琴,我什么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