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安妮回来的途中,雨还在下着,我想到该给耿墨池买些chūn装了,途经市区的百货公司时就下了车,只一会儿,他不会等得太急的。很意外,我在百货公司的服装区见到了大肆采购衣物的米兰,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无形的火焰在我们之间燃烧。我不知道她是如何知晓安妮已经走了的,嚣张写满她的整张脸,她一步步朝我bī近,眉目扭曲得要变形,我突然有种莫名的恐惧,这么多年来我从没害怕过这个女人,可是这一刻,不知怎么我很怕她。
“给我老公买衣服吗?”她扫了一眼我的购物袋冷笑。
我转身就走,不想跟她纠缠。
“不要脸的贱货,他都要死了,还缠着他!”
我回头,还是不想跟她吵,心平气和地跟她说:“米兰,放过他吧,他的日子真的不多了,就算看在夫妻一场的分上,你也应该让他安静地走。”
“夫妻?哈哈……”米兰疯笑着,恶毒地反击,“他只要有一天把我当做妻子,我都不会这么对他,我恨这个男人,也恨你。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让他好好地死,让你留在他身边也好啊,看着他死,多痛快,哈哈……”
“变态!”我甩手就是一巴掌挥过去。
然后我们就扭打在一起,她扯我的头发,我掐她的脖子,她被我掐得喘不过气,抬脚就狠狠踹了我一下,她穿的是细高跟鞋,我穿的却是针织裙,腿是luǒ露着的,顿时被她的鞋跟踹掉了皮。我疼得松了手,她后退两步又朝我踹了过来,速度之快让我怀疑她是不是为了对付我专门在家练过,我躲闪不及,肚子上重重受了一脚。我跌倒在地,捂着肚子还没叫出声,她又扑上来对着我的小腹连踩几脚。我“啊”的一声惨叫,仿佛是体内某块血ròu瞬间剥离,殷红的血从我下身喷涌而出,顺着我的小腿流了出来,染红了我的米色针织裙。这裙子是耿墨池在新西兰给我买的,我穿着他给我买的裙子倒在了血泊中,两眼一黑,整个世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上帝,如果你觉得你无所不能,就请将你曾给予我的一切统统拿去吧,把我的骄傲和美丽,还有我的悲伤、思念和痛苦,一切的一切,统统拿去吧。
你对我已经没有丝毫的悲悯,赶尽杀绝也好,打击和折磨也好,其实都表明你已经厌倦了我。既如此,我就不再奢望你能给我幸福,你gān脆就在这一刻把我毁灭,从ròu体到灵魂让我在这冰冷的世界消失吧,因为我也已经厌倦了自己!
过去的一切已经结束,我原本想重新开始的,只因了对他的誓言,无论多么疲惫空乏,多么深沉痛苦,还是qiáng迫自己将破碎的过往从我生命里剔除,一gān二净,彻底地将过去忘记。因为我失去的那些,哪怕是从头来过都不能再找回,索xing洗心革面为他好好活着。可是上苍还是不肯给我这样的机会,硬生生地将我钉上十字架,又将我从死神手里拉回来,好让我继续承受这无边无际的痛苦。
在睁开眼睛的一刹那,我觉得我压根就不该醒来,在另一个世界等着心爱的男人有什么不好?连死都不让我死,我究竟前世犯了什么错?
病房里很寂静,门外有老外在说话。
“Miss Cathy is fine now,but……”(Cathy小姐现在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
“But what?”(不过什么?)这是耿墨池的声音。
“The baby was died.”(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保住。)
“Baby?What baby?”(孩子?什么孩子?)
“You mean she was pregnant?”(你是说他怀孕了?)这是祁树礼的声音。
“Yes.The baby is about three months old.”(是的,胎儿已经三个多月了。)
又是一阵死一样的沉寂。
“她怀孕了你怎么不知道?”祁树礼质问耿墨池,讲的是中文。
“我,我怎么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她天天跟你睡在一起!”
“我……我们没有xing生活……”
“什么?没有xing生活?”祁树礼突然放大声音,极度愤怒,“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不是你的,是谁的?”
耿墨池没有声音。
只有祁树礼呼呼地在喘息:“……是我,我的?”